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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境军营。

    总将张攸在门前微一踌躇,深吸了口气,才推门而入,对斜倚着桌漫不经心翻书的人恭敬道:“将军,所有人已经在校场集合完毕,只等您过去检阅。关于这些天的检兵事宜……”

    “这个不急。”楚明允打断他的话,仍低眼瞧着书,“我有事问你。”

    “是。”

    “淮南寿春的事你知道多少?”楚明允道。

    张攸垂下眼,只道:“属下不知。”

    “哦?”楚明允抬眸瞥他一眼,“你离得这么近,怎么不知道?”

    “属下与南境军的职责是戍卫我大夏疆土,而淮南的叛党是西陵王封国的内乱,何况内乱时容易有外敌趁机入侵,属下一心只有边防,没有打探过那边的事。”

    “朝中派遣援兵之时,兵部也传令让南境军赶往支援,你没见到命令吗?”楚明允道。

    “见到了。只是属下整饬好队伍刚刚出发,就传来了叛党和援军消失的消息,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撤还了。”张攸答道。

    “原来如此啊。”楚明允一手闲闲支着下颔,慢慢地点了点头,“张攸,几年不见,你倒真是大有长进。”

    “将军过奖了。”

    “哪里过奖,”楚明允轻笑了声,从书页中抽出一封信来,“谎话说得天衣无缝,胆子也大了许多呢。”

    张攸从容的神色在看到信的瞬间崩解,他慌忙跪了下去,急声道:“将军请听我……”

    “闭嘴。”楚明允道。

    张攸顿时收声,埋深了头不敢看他。

    “随手抽了你一本书看,恰好就发现了这封信,你说巧不巧?”楚明允慢慢打量着这封薄信,“里面写了什么呢?”

    他张了张口,半晌,只能低声道,“……将军既然已经知道了,属下……”

    “我不知道,”楚明允道,“抬起头,你来告诉我。”

    身形僵硬,张攸暗自挣扎片刻,还是缓缓抬起了脸,撞上楚明允视线复又惶惶不安地垂下眼,“信里……是九江郡守韩大人送来了千两黄金,但您也看到了,他上面只说是抚慰犒赏的心意,什么要求都没提。将军明鉴,属下虽然确实收了,可……可我没有擅用职权做些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

    “你对淮南不闻不问,不就正是他要的,还需要做什么?”楚明允抬起手,手指轻轻地点在他额头,慢声道,“你们是各取所需,两相得益了,可我的事又该怎么办呢?”素白手指随着话音缓缓下滑,最终停在咽喉,指尖冰凉如刃,楚明允微蹙眉,瞧着他,“嗯?”

    张攸已然面无人色,一动也不敢动,颤着声道:“……将军,其实属下,对寿春还是知情一点的。”

    楚明允微微挑眉,“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吗?”

    “……刚才太慌张,一时没想起来。”张攸硬着头皮道,“这事是属下糊涂,但我还没完全被钱财迷了心窍。将军英明,韩郡守是要我什么都别管,可属下心里奇怪,就偷偷派斥候去了寿春附近,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斥候连守了好几天没见发生什么,本来以为是我多心了,结果叫他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出了事。”

    楚明允收回手,“继续。”

    张攸松了口气,忙续道:“说起来,那天晚上格外诡异古怪,半夜里城门关闭后出现许多士兵,把进出城门都围得密不透风,然后,”他脸色忍不住微微变了,“城里响起了惨叫声,一开始还很微弱,后来惨叫声越来越凄厉混乱,好像城墙里是地狱一样,再然后又出现了一队士兵跟守在城门的打了起来,一片混战,斥候没再多看就赶了回来,向我回报的时候还心有余悸,说是惨烈无比。”

    楚明允蹙紧了眉,思量不语。

    张攸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神情,“属下知道的,不敢隐瞒全都告诉您了,将军,属下是一时糊涂,犯下了大错,但……那些黄金我还分文未动,我愿全部献给将军,向您证明我对将军您是绝对忠心不二的!还请将军高抬贵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机会?”楚明允掀起眼帘,看着他笑了,“好啊,不过我还要一件东西。”

    “将军请尽管吩咐!”张攸面露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