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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是怎么,”楚明允微微眯眸,望着客房里的烛焰幽幽跃曳,“是闹鬼了,……还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苏世誉摇了摇头,“今夜未曾听到过有人走动的声响,这些房间大概一直都是这样空着的。若不是方才那片刻着实过于安静,我也不会觉察。”

    “所以说,之前那楼下坐了满堂的客人没有一个是住店的?”

    苏世誉微皱了眉,看向他,“以今日这间客栈的掌柜言辞来看,他也并不想让我们多留。”

    “这可由不得他。”楚明允冷笑了声,忽又稍偏过头,握住苏世誉的手,弯了眉眼,“世誉,怕不怕?”

    “你若害怕可以直说。”苏世誉轻笑出声。

    楚明允微挑了眉,勾着唇角道,“待会儿怕了就叫我声夫君怎么样?”

    苏世誉笑看了他一眼,拉着他走向最里间的客房,“楚弟弟还是自己多当心些吧。”

    这间房中莫名透着股腐旧气味,苏世誉手指轻抚过桌案,就见指腹沾染上了一层薄灰,他不禁微微皱眉,“即便是不常住人,客栈里也该时常打理,怎么会落了这么厚的灰尘。”

    “所以说还真是奇怪啊。”楚明允漫不经心道,“说是舍不得离开寿春,却又丝毫看不出要好好做生意的样子。”

    灯花爆出一声轻响,忽地暗了一下,听得清晰楼下夜风穿堂声,空落落的,竟真是空无一人了。

    楚明允仍倚着墙环顾,晦暗光影闪动中见苏世誉盯着一处出神,便瞧着他笑了,“觉得怕了?”

    “那边。”苏世誉走到角落里的衣柜旁,烛火渐稳,房中复又亮起,雕花木柜后的狭窄墙缝中显出一点暗深色痕迹。

    楚明允微蹙眉,一手把苏世誉拉到近旁,一手沉力将这宽大柜子挪开了几尺。柜底与地面磋磨出沉闷声响,墙壁的全貌毫无遮掩地显露了出来,大片深色痕迹如泼墨般遍布这方墙,扑鼻而来的腥腐中还混杂着积尘的气息,直令人作呕。

    待到气味稍消散了些,苏世誉指尖在上面蹭了一下,仔细闻过后转而微微变了脸色,抬眼看向楚明允,“是人血。”

    “你也真是能忍得了。”楚明允拉过他的手擦净,这才转头端详,“能溅到这个高度,喷出了这么多血,只可能是被人一刀砍裂了半个身子。”

    苏世誉皱紧了眉,沉吟片刻道,“再去别的房里看看。”

    隔壁客房中倒没有被遮挡住的血迹,他们察看一圈,末了楚明允忽然在门边停步,凑近仔细打量了片刻,伸手摸了摸,“这扇门是新漆过一遍的。”

    苏世誉刚取出袖中剑就被楚明允拿了过去,他信手在门上刮下几道,朱红漆色剥落,果然显出底下暗深颜色,气味腥浓刺鼻,再刮下几层木屑仍旧如此,一扇门近乎是被血给浸透了。

    此后间间大抵如是,斑驳血色,掩盖在绣毯下,溅染在床头,陈腐的血腥味一点点地重了起来,如惨绿薄雾笼罩住了这所客栈。

    最终重回到留宿的那间房里时,他们才留意到墙壁上明显比周围新些的漆色。

    楚明允从背后一把将苏世誉揽在怀里,“好了,不用再确认了。”话音带了笑,“真对着满墙的血你还想不想睡了?”

    苏世誉缓缓将剑收回袖中,“你还能睡得下?”

    “只要抱着你我就能睡下啊。”楚明允抱紧他,低头嗅见温润的安神香气。

    苏世誉轻叹了声气,“这已不是黑店所能解释得通……”

    “是屠杀。”楚明允道。

    夜风吹得不知何处窗棂吱呀作响,幽幽辗转回荡在空寂中,低低细细得如孤魂凄泣。仿佛能看见当时情形,是怎样的横尸满地,鲜血漫溢,如此刻一般死寂,又何止是触目惊心。

    “可外面街巷尚且完好,也不像是战乱导致的。”苏世誉顿了顿,“恐怕有问题的是这整个寿春城。”

    楚明允略一沉吟,道:“世誉,跟我去个地方。”

    星子稀疏,浓郁夜色中的寿春城也静到了极致,路上不见一个行人,只有打更人的声音自远处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