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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屋子里的黑烟太呛人,还是她的身子太过虚弱,克制不住的,她又重重的咳嗽了好几声,仿佛要将心肝脾脏都要咳出来一般。

    刚来时候,她还对此抱有希望,希望有谁能来这庄子,不管是谁都好,只要能带她离开这里。

    但后来慢慢的,她发现这世上根本就没一人在意她,也没有一人会关心她,渐渐地心里便也不再抱有期待。

    听了她的话后,顾怜静静地打量着她,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缓缓地笑开。

    她笑了会儿后,低声道:“姐姐,这事你只说对了一半,当日妹妹的确派了小丫头替你传话,只是那沈家少爷表示完全不想见你,妹妹怕你伤心,所以就……想叫你能多欢喜一会儿……”

    “妹妹这样,难道不好吗?”

    “姐姐当时听了妹妹的话后,可表现的很是高兴的呢!”

    “怎么事情没有朝着姐姐期待的方向发展,所以怪罪妹妹了吗?”

    “妹妹那时也曾劝过姐姐,叫姐姐不要去的呢,但月儿姐姐当时,又怎么可能听妹妹的话呢?”

    是啊,是她不死心非要去城外与沈昀卿见面,所以才生出后来她被土匪掳走的那些事。

    顾月儿几不可闻的轻叹了口气,她侧身看向生了锈的铁窗外大雪纷扬,蓦然想起五六年前,她第一次看见沈昀卿的情景。

    那是在冬末的时候,她的母亲当时还在,顾月儿跟着府里人去城外的寒山寺踏春祈福,她便是在寺院后山的那片恰盛开的梅林中遇到他的。

    他一身浅绿竹叶纹软青袍,肩上披着一件雪色斗篷,腰间挂着块毫无瑕疵的翡色玉佩,天空纷纷扬扬的下着鹅毛般的大雪,他手执雨伞,隽雅清秀,遗世独立。

    迷了路误入梅林深处的顾月儿,看到的便是这般的景象,她藏身在一处枝干粗壮的梅花树下,静静地瞧着少年欣赏雪落时分的美景画面。

    忽的,梅林丛中隐隐传来几声弱弱的幼猫唤声,树下的少年,似也是听到了声音,便手执着雨伞,慢慢的朝声音处寻去。

    而藏身在隐匿之处的顾月儿,也沿着他走过的路径,垂眸踩着他踏过的脚印,一步一步的朝那边走去。

    瞧着他抬头伸手将夹在树杈上的幼猫搂抱下来。

    “你是不是被吓到了啊,不怕不怕。”

    顾月儿听着他一面轻声的安慰着怀里的幼猫,一面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它的脑袋,一下,又一下的,好一会儿之后,受了惊吓的幼猫终于停止了唤声。

    顾月儿便瞧着那少年,一手执着雨伞,一手托着幼猫放于怀中,提步向归去的路远去,直至他的身影消逝不见,顾月儿才转身离开了此处。

    后来,她在一次参加宴会的时候,再一次遇见了他,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唤为沈昀卿。

    那时,正是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因为梅林下的那场初遇而为此心动。

    可是,沈昀卿却对她厌恶不已,只觉着她每一次出现在他的跟前,都是纠缠和烦扰,根本一点儿都不想瞧见她人。

    就这般三年光阴匆匆而过,沈昀卿依旧对她爱答不理,没多久,他父亲官位擢升,即将离开河间府,启程前往京城。

    便就是在他出发京城的前日,顾月儿叫顾怜帮忙,想最后约见沈昀卿一面。

    若是这次再不成功,她可能真的就要死心了吧。

    但那日,顾怜却带回了沈昀卿,说是会在城外的雪兰亭见她一面的消息......

    屋子里火盆中的炭火静静的燃烧着,不时生出细碎的噼啪声响,顾月儿从回忆中抽身出来。

    她看着坐在一侧的顾怜,反应迟钝的出声道:“要是没事,你就回去吧,我有些乏了,想再睡会儿。”

    顾怜看着她,点了点头,起身便离开了屋子。

    闭着双眸,昏昏欲睡的顾月儿,隐约听到出了门的顾怜,吩咐着庄子里的下人,令她们给她换上上好的木炭,干净崭新的被褥,还有吩咐她们尽快修缮好漏了风的隔窗。

    这日夜里,顾月儿睡得格外温暖,她身上没了一丝寒意,窗外的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屋子里的木炭静静地燃烧着。

    她想,若是人生可以再重来一回,那该多好啊!

    只是这一次,她不想再遇上沈昀卿,更不想再爱慕于他。

    这一次,她只想为自己,为自己能在这世上好好的活着,幸福快乐的活着。

    但是,她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翌日,天色微微的亮了,顾月儿面色红润的躺在榻上,再也没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