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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通!”

    乌天怒浑身是血的身躯重重飞跌在五丈开外的冰冷地面上。

    数名魔教高手高声叫道:“乌护法!”悍不畏死地冲将上来把他从地上扶起。

    乌天怒身上衣衫尽裂自小腹到右腿膝盖被乌金魔戟的月牙刃深深划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槽鲜血如泉外涌煞是吓人。

    但他更重的伤还在体内全身真气涣散离乱经脉痛楚椎心一口血堵在胸口想吐也吐不出来。他呼呼喘息挣扎着怒喝道:“我还能打!”

    话音未落身子猛然一晃直挺挺地朝后倒去业已昏死。

    鹤仙人见状勃然大怒道:“这小子一而再再而三坏我好事殊为可恶。若不将他碎尸万段实难消贫道心头之恨!”

    他左臂灌足十成功力一声低喝甩手飞掷乌金魔戟如一条怒龙电射向小蛋。

    小蛋适才奋力磕开乌金魔戟被戟中的大无妄魔气震得两眼黑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身前寒风呼啸杀气如霜鹤仙人的攻招又至。

    他握剑的右手又酸又软不由微微颤抖哪里还能直撄其锋?

    急切间小蛋身体后仰弹指射出圣**丝缠住戟上月牙刃振臂猛扯。

    “呼──”乌金魔戟贴着他鼻梁飞掠而过雄浑的罡风好似万钧巨石压得他腰腹骨骼“喀喀”爆响一道冷风倒灌入口遍体生寒胸口像是要撑爆了一般。

    鹤仙人移身过来挥掌震散霸下射出的火睛光飙青铜拂尘凝如金铁拍向他胸膛。

    众人齐声惊呼静姑娘情不自禁闭上双目不忍看他骨断筋折、死于非命的惨状。

    可她一合眼旋即又听到身旁魔教教众如雷般的喝采欢呼惊异之下再一睁眼但见小蛋在绝境中凌空扭腰施展出“穿花绕柳身法”里的“翻云诀”脸朝下、背朝天往下疾坠双腿倒踢向金丝拂尘。

    “喀喇喇!”金丝拂尘将小蛋一双腿骨生生震断余势未尽轰在大殿的地砖上登时飞沙走石、烟土弥漫砸出丈许方圆的大坑。

    小蛋忍痛弹腰前纵身形宛若箭矢般脱出金丝拂尘笼罩的范围。但鹤仙人这一击的劲力委实太强胸口真气一散身躯重重摔落在地。

    他低哼呛血全身骨头都快散架般出椎心剧痛想重新起身已是力不从心。

    忽然小蛋听到人群里爆出一阵惊咦他迷迷糊糊地想道:“怎么是鹤仙人又攻上来了么?”欲要翻身提剑奈何浑身乏力连半个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蓦地他的眼前亮起奼紫嫣红的绚光同时卷涌起一团团炽如熔岩的热风与冰冷透骨的寒流弹指间充盈了整座太元殿。

    雍舆情和容雪枫的身影飘浮在半空中头顶光雾缭绕、彩烟如霞幻出各自元神横笛在手吹奏起一阙悠扬婉转的动人古曲。

    鹤仙人手提拂尘霍然凝目一双空洞洞的眼里爆出骇人精芒却洞穿不过从灵笛中飘散出的绚丽光雾。他的面色瞬即变得阴沉凝重低缓道:“龙凤呈祥曲──”

    雍、容二人恍若未闻两人的元神神情柔和平静彷佛悠然沉浸在这天籁般缥缈动听的古乐中脱去尘世间所有的烦恼与忧伤。

    小蛋翻过身来躺在冰凉如水的地上双眼仰望两人元神静静聆听着那自灵笛中逸出的幽幽古曲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鹤仙人只觉心头杀意不断在飞淡漠曲中彷似蕴藏着沛然莫御的魔力令他修炼了六百余年的仙心无从抵御节节败退。

    他赫然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意图淹没滚滚涌来的笛声。可无论如何拔高自己的啸音那空灵缠绵的古曲依旧毫无阻滞地飘进他的耳中似春风化雪无声无息地消融去他强大暴戾的气势。

    “呜──”鹤仙人的身上遽然迸出熊熊光焰将大无妄神功催至巅峰。青铜金丝拂尘光辉万丈“嗤嗤”低响冉冉腾起淡金色光雾一双大袖鼓荡如球猎猎飘舞周身猛地吹刮起一卷澎湃飞旋的金色狂飙。

    “断!”他吼声如雷震得大殿瑟瑟摇颤每个人心上巨震欲碎。

    笛声微微一哑陡转高亢灵笛光彩爆绽笛身上一对冰龙火凤横空出世化作两束霞光翱翔云空看得人心神俱醉忘了喝采。

    鹤仙人身上焕放的金芒亦亮至极点与青铜金丝拂尘合而为一犹如一羽舒展云翼滚滚奔流的雪鹤挟起铺天盖地的狂飙向着雍、容二人轰去。

    雍舆情容雪枫视若无睹心神融入了笛曲亦融入在浩荡无垠的天地之间化作流水清风、化作阳春白雪无忧无惧面对金雷轰顶。

    龙吟凤唳高空中翔舞的冰龙火凤爆闪出圣洁光辉双双迎向鹤仙人的惊天一击。

    “轰──”巨大的撞击声中众人的脑海无端地恍惚了一下现出剎那的空白只感到偌大的空间突然沉沦塌陷为漫天荡漾渲涌的耀眼光芒吞没连同着自己的身体一起飘荡向遥远广寒的虚空。

    一团焦灼的热浪又卷裹着一团森寒的冰流似洪水决堤扩散开来让所有人都在冰火两重天中煎熬沉浮失去了叫喊的力量。

    冰龙火凤碎散成缕缕流光幻灭在喧嚣飞溅的光澜罡风中。

    雍舆情、容雪枫的肉躯不约而同低哼一声仰头喷出杜鹃花般艳红的血雾。两人的元神扭曲震颤宛如暴风骤雨中随时可能熄灭的灯烛被鹤仙人无坚不摧的魔气击得千疮百孔摇摇晃晃飘零在半空。

    不知又过了多久崩溅的流光将太元殿照得一片通明不绝于耳的回音一次次捶击震撼着大地。

    鹤仙人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凄迷朦胧的光雾里他的道袍支离破碎半边身子凝着蓝汪汪的寒冰半边身子焦黑如炭冒起丝丝黑烟肌肤上现出横七竖八的伤口往外汩汩淌出鲜血。

    他的面目显得越狰狞可怖嘴角的血丝兀自在不断滴淌眼窟窿似黑夜里的天狼星般忽明忽暗闪烁着诡异慑人的金色光芒。

    他长长地吐出一股赤蓝两色的蒙蒙浊气找寻到雍舆情与容雪枫的元神口中爆出一串怨毒刻骨的寒笑纵身飞袭而上。

    雍舆情感到自己身上的真元不停流逝生命好像即将燃尽的蜡烛般一点一滴地化为火焰那支手中紧紧攥握的灵笛光华晦暗笛身上的龙纹几已淡得看不见。

    她的心底忽然生出一缕前所未有的疲惫与空虚转望向容雪枫唇角逸出一抹脱俗世的淡淡微笑道:“是时候了师妹??”

    容雪枫的心弦不由自主地狠狠一颤听懂了这位从自己懂事起便朝夕与共的师姐话语中蕴藏的意味。

    是啊是时候了漫长倥偬的岁月今日终于到了尽头。

    犹如一场跋山涉岭的远征经历过尘世间无数的悲欢离合、喜悦忧伤不知不觉自己的步履行将踏上彼岸。

    只是可惜自己终究没能完成登上天道巅峰的愿望。

    这两百多年来昼夜不歇的潜心修炼令得她们距离飞升的最后一关仅是咫尺之遥。

    倘若不是今天鹤仙人来袭也许再有三五载她和师姐便能追随着先贤的足迹踏入到与日月同辉、与天地不朽的天道极致挣脱去红尘所有的禁锢羽化飞升。

    她忽地对雍舆情报之以同样恬淡沉静的一笑伸手握住师姐冰凉的指尖用尽全身力气紧了紧像是在作最后的道别。

    遮天蔽地的狂飙袭来鹤仙人狰狞的身影在她的眼帘里迅扩大。

    她缓缓地、缓缓地闭起眼睛两百多年的人世沧桑在一瞬间化作点滴浮影从心头一掠而过。

    身为守护圣坛的魔教长老她们拥有凡入圣的修为与过人一等的睿智却从不曾在世间显扬终日停留在幽暗的地宫之下忍受着漫长光阴带来的寂寞。

    这便要走了她却还不曾与师姐携手走出过这里一同云游四海九州岛领略尘世风光。甚至早忘了早市上那阵阵随风飘来的豆花香味忘了日落时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孩童嘻笑的田园。

    这些对常人再熟悉不过的景象对于她们竟是那样的奢侈和遥不可及只有在一次次的睡梦里才能见到。

    然而她无怨无悔为了一个坚守了两百多年的誓诺为了心灵深处的那一寸净土她无怨无悔地为之生、为之死!

    “轰──”两蓬璀璨的光澜爆裂翻涌在空中水乳交融汇作一团奇异的光罩堪堪包裹住鹤仙人激射而至的身形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鹤仙人怒吼道:“焚精爆元!”嗓音却被隆隆的风声呼吼尽数吞噬。

    原来在这最后关头雍、容二人终于引爆了丹田铜炉施展出她们悟自天道星图中的“盈虚如一”诀将毕生真元化作一空一实、一虚一盈的光焰神罩合二为一把鹤仙人死死围困在其中。

    鹤仙人出穷途末路般的困兽厉啸头顶三花齐现金焰遍体却依旧挡不住身外无坚不摧的狂涛没顶。红蓝两色光缕如水银泄地破入体内绞碎条条经脉浑身的肌肤骨肉开裂外翻像是一捶打碎的瓷器。

    “咄!”他狂喷一口血箭祭出元神在光罩中东撞西突又一次次颓然碰壁。

    盈虚光罩激越颤鸣抖动不断向内收缩。鹤仙人的肉身像沙粒般消弭飘散元神狂晃变形。此际的他已非那笑傲苍穹不可一世的雪鹤却更像一只走投无路的笼中金丝雀。

    绝境中鹤仙人左手倏地一翻掌心亮起道翠绿色的冷光“飕”地脱手射出轰在光罩的顶心正是他煞费心机苦练了六百余年的魔道至宝“翠玉斜”。

    状若残月的翠玉斜“铿”地脆响击在光罩上光壁剧烈浮动裂开一丝肉眼近乎难以察觉的裂痕随即轰然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