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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谢乐慈在云絮阁摆弄着刺绣针线。

    桌案上边放着色彩斑斓的线团,她左看右看,都没有符合她心意的。

    妙蕊端来一笸箩崭新的丝线,笑道:“姑娘,奴婢在库房找到您想要的丝线了,只是成色有些淡了,不知姑娘想在手绢上绣哪种花样?”

    昨儿个三姑娘从延年堂出来,那时还下着大雨,三姑娘却雀跃地从她手中拿过伞,一边挽着她的胳膊,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明日便不用跟方嬷嬷学东西了。

    她难得瞧见三姑娘这么高兴,心里不免也跟着高兴。

    至于现在的情况,着实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三姑娘今日这一觉睡到三竿起,醒来就翻箱倒柜地找针线,说要刺绣。

    谢乐慈正坐在绣架前,拿着绣花针比划,她摇头说:“不是绣花。”

    “不是绣花?”妙蕊凑近绣架,问道,“姑娘……是想绣鸳鸯?”

    那是一块孔雀蓝手绢,质地柔软,她琢磨着,三姑娘好像不喜欢捯饬这些贴身之物,今日却突然起了兴致,要在手绢上刺绣?

    谢乐慈接过妙蕊端的笸箩,轻笑出声:“你是知道的,我连鸳鸯的模样都记不得,又怎么会绣鸳鸯呢?”

    “姑娘说得也是。”妙蕊兀自嘀咕道,“既不是绣花,也不是绣鸳鸯,那姑娘到底要绣什么呢?”

    谢乐慈取出一团雪白色的丝线,打量了许久,像是下定了决心,她侧目看向妙蕊,认真地说:“绣绵羊。”

    妙蕊迟钝地问道:“姑娘要在手绢上绣、绣绵羊?”

    房外树梢的雏鸟还在嘶嘶地叫着,妙蕊先是惊讶了好一会儿,而后露出来两个尖尖的虎牙,笑着说:“奴婢来给姑娘穿针吧。”

    谢乐慈很是自然地把绣花针递给妙蕊,随即对着绣架上的手绢陷入了沉思。

    前些天跟着方嬷嬷学的刺绣忘了大半,好在她画技尚可,绣绵羊应当也算不得什么难事,所以需要的只是多一点的时辰和耐心。

    “吱呀——”厢房门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谢萤提裙跑进来,额头沁满了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姐姐,方才,方才我在延年堂听到二哥哥跟祖母说,太后被刺客所伤,现在,现在太后下旨,要封锁金陵。”

    “可奇怪的是,太后还下了密旨,要恢复二哥哥的官职,并命他十日之内返回金陵。”

    谢乐慈似懂非懂地问道:“那这件事,会对表兄不利吗?”

    妙蕊的面庞也浮现出疑惑的表情:“萤姑娘,太后受伤,封锁金陵是为了捉拿刺客,二公子德才兼备,被恢复官职是理所应当的事,您为何如此慌张?”

    “其实……我不是慌张。”谢萤吞吞吐吐地说道,“我当时也觉得这是件好事,但是祖母和二哥哥的脸色都不好,二姑母派人传信,要二哥哥装病推脱,能拖一日是一日,说现在回金陵是惹火上身。”

    一语未了,谢萤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可惜她跟姐姐都不懂得朝堂之事。

    刚才她在延年堂看见祖母的神色凝重,甚至还打翻了茶盏。

    她自小最害怕的人是祖母,最亲近的人也是祖母。

    以前谢府发生大事的时候,祖母从未像今日这般失态,每次都是泰然处之,仿佛就算是天塌下来了,祖母也有办法能补上。

    谢乐慈牵起谢萤的手,安慰道:“我记得妹妹和我说过,太后心地善良,若是表兄告病推脱,即便太后不是心善的人,应该也不会怪罪表兄的。”

    谢萤的杏眸好似蒙了一层水雾,她听了这句话,忧愁地说道:“姐姐,那太后究竟是好是坏呢?有的人说她心地善良,有的人说她虚伪刻薄,之前别府的姑娘都觉得太后是个好人……可说来说去,她们都没见过太后呀。”

    “如若太后是好人,我想不明白,为何姑母不让二哥哥回金陵?为何要让他装病。”

    妙蕊接话道:“萤姑娘,无论太后是好是坏,二公子总归是个朝廷命官,她不会轻易加害二公子的。”

    谢萤的手心出了不少冷汗,经过谢乐慈和妙蕊的一顿安慰过后,总算是稍微放松了。

    少顷,紫烟气喘吁吁地带着伺候谢萤的丫鬟跑来报信:

    “三姑娘,萤、萤姑娘,小公子出事了。”

    “小公子在乌衣巷跟一群男子斗殴,脸上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公子要墨松回来跟萤姑娘传话,说……说两位姐姐再不去救他,他就要毁容了。”

    谢萤闻言怒拍桌案,问道:“他今日不是去学堂了吗?无端无故的,和谁斗殴?”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姑娘还是先去瞧瞧吧,听墨松说,那伙儿人下手重得很,小公子和宋府的公子都被打了。”

    乌衣巷的巷尾吵吵嚷嚷,谢云柏手里挥着的剑被几个男子劈断,他身后站着的宋奚安瑟瑟发抖地说:“谢云柏,咱们认输吧,再这么打下去,咱们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本公子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