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余老太太唉声叹气道:“他的脾气你也知道,旁人再劝,他总说他有打算,软硬不吃,咱们说再说,也没往他心里去。”

    “爸,妈,你们要不补会儿觉吧?”余梓溪不敢劝,也不敢说实话,哪边都是她的亲人,说决裂,不可能真决裂,可要说轻易接受,那也不太可能。

    “要不,让他们今个儿过来吃晚饭吧?”余老爷子下定决心道,“就算是男人,咱们也得相看相看,这年头骗钱骗色的坏心眼,可不少。”

    余老爷子想走缓兵之计,先多见见面,培养培养感情,顺便替外孙相看相看另一半的人品,若双方家长都同意,那这门亲事,至少真情实意,是奔着下半辈子去的。

    若人品不过关,也好趁机和外孙说道说道,这人啊,总得为下半辈子考虑,不能胡干、蛮干、傻干,你想过一辈子,可人家没准儿过几年,就要娶媳妇呢。

    “爸,你真、考虑好啦?”余梓溪欲哭无泪,早知道她就不该拎着水果去看望忙得不见人影的老哥,否则,也不会苦苦守着真相,又不敢和盘托出。

    老爷子长叹道:“就这样吧,这孩子在外面飘荡了二十多年,也该回家了。”

    失踪多年,最后死于精神病院的余芸娇是老两口心里无法愈合的创伤,说什么,他们也不能不认邢卓,不就是打算和男人过一辈子嘛,只要两人诚心过日子,别不着调就好。

    余梓溪的喉咙一阵阵地发紧,惨白着脸走回房间,给余知非打电话。

    “哥,爸说,你们晚上过来吃饭吧,”余梓溪嗓音沙哑地说,“你们、悠着点,别吓坏他们,我会、尽量帮你们说话的。”

    下午五点四十七分,顾迟和余知非从电梯里走出来,迎面撞上等候在门口的余家老两口,后者连忙挤出和善的笑容,嘴里念叨着:“来了、来了就好,走,咱们进去说话。”

    顾迟轻笑道:“嗯,外公、外婆,你们的身体还硬朗吧?”

    老两口身体一僵,回过头时,已是泪流满面,老爷子笑中带泪地说:“像、你真的、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我妈、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人逼疯的。”顾迟的眼眸里闪着阴寒又晦暗的光芒。

    他把他查到的所有事实,母亲是怎么被失踪、被囚禁、被折磨到骨瘦如柴,精神失常;他那夭折的弟弟是怎么被害死的;他是怎么长大、又是怎么报复林家的,一字不落地娓娓道来。

    听罢,老两口浑身颤抖,紧咬着牙齿,双眼熬得通红,竟连恶毒的咒骂都说不出口。

    余梓溪抹着眼泪安慰老两口,事情都过去了,林家也一日不如一日,彻底垮了,咱们可不能气坏身子。

    余知非一瞬不瞬地看着顾迟,猜到了他这么说的原因,一是为了解开老两口的心结;二是为了让他们心疼他,继而不舍得失去他。

    缓了好一会儿,老爷子才想起今天的正事,纳闷道:“不是说,让你把对象也带过来?”

    顾迟牵起余知非的手,和他十指紧扣,两枚同款铂金戒指映入眼帘,老两口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举动的含义。

    “你们、你们、这是、”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手就想给不成器的儿子狠狠一巴掌。

    “爸,都是我的错,是我带坏他的,你要打就打我吧。”余知非哽咽道。

    他也不想刺激老两口,可事情拖得越久,越难说出口,届时,老两口要是忙着张罗婚事,简单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糟,越来越复杂。

    “外公,你们要是接受不了,我可以走,”顾迟冲余知非勾唇一笑,“至于你,要走要留,都随你。”

    “孩子,你不能这样,你们再怎么说、”老爷子内心百般纠结、万般难舍,苦涩蔓上舌根,心脏紧得发疼,扬起的右手终是无力垂下,他懊丧地坐回沙发,佝偻着身子,默然不语。

    余老太太眼中满是惊骇,儿子迟迟不肯谈女朋友,一心扑在工作上时,她就总感觉心里不踏实,一年拖一年,事业稳定后,找对象这事儿,又被他一再推脱。

    手上一松,余知非愣愣地看着顾迟站起身,缓步向门外走去,余梓溪赶紧拉住他,急声劝道:“邢卓,你、你怎么说走就走呀。”

    “不走,我以什么身份留下?”顾迟严肃地说,“我来这里,就是想要一个结果,要么分开,老死不相往来,要么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任何折中的结果,我都不接受。”

    “可是,你得给他们时间考虑啊,你逼得太紧了,他们也许还没反应过来。”余梓溪简直想骂他恋爱脑,这么重要的事,又不是买几根小葱、几颗白菜,哪能说同意就同意。

    “考虑得越久,顾虑越多,就算勉强同意,日后也会后悔,”顾迟反驳道,“我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顾虑上,有问题就解决,有为难就沟通,有迈不过去的坎,要么填平,要么放弃,就这么简单。”

    “邢卓,”顾迟挣脱开余梓溪的挽留时,却被余知非叫住了,“你真的要走?”

    “要么一起,要么你留下,”顾迟表情冷漠地说,“犹豫不决也是变心。”

    妥协只有无数次,余知非今天能为了父母留下,明天就能被父母以死相逼,最后踏上结婚、生儿育女,被妻子、儿女、父母牵绊的道路。

    他不想成为插足婚姻的第三者,也不想掺和一段被责任锁死的关系。

    他的感情,可以炽热、疯狂、不管不顾,也可以冷漠旁观,说结束就结束。

    “我、”余知非陷入两难,他忽然后悔让这段关系曝光,否则父母不会伤心失望,他不会左右为难,邢卓也不会这般咄咄逼人。

    他更后悔,把对方拉入这段,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关系,被自己的犹豫不决所伤,迫使对方用尖锐、冷漠的态度来回应。

    “你后悔、和我在一起了?”顾迟敏锐地察觉到余知非的心理变化,“很好,我也后悔了。”

    我后悔,对一个数据构成的npc投入感情,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