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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微光慢慢爬上屋檐,罗玲海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眸,眼神瞄准宫墙间终于出现在长街上的奉物宫娥,手中锦盒一一看去,唯有一个盖着锦缎织就的布料。

    于是乎,某人从草丛里走出,拍拍身上的灰尘,若无其事的往前走,若无其事的走过几个宫娥的身边,忽然惊呼一声向前摔去,最末的那名宫娥便被她牵连着扑倒在地,怀里的锦盒掉了一地,在几人急忙捡拾的时候,玲海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捞起一小块红棕的鹿茸放入怀中。

    也许会有更好的方法吧,就算不用做这样的事,可是敏儿她已经等不了了,她也来不及多想,那时的脑海里乱的像一团乱麻,拼命抓住最后的可能,她几乎没有想过后果就来到了内府局,在偷听杨忠和属下的对话之后得知第二天早上会有一盒鹿茸送至寰香宫。

    十分歉意的扶起被自己撞倒的宫娥,心里的喜悦已经快要溢于言表,以至于转过身看到内府局统领常多禄的时候,还没能来得及收回弯起的嘴角,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的眼睛,结果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昨夜一夜未眠的缘故,还是脚下十分不巧的卧着一块石头,玲海往前刚走了两步,便被绊倒了,怀里的红棕色物体很识相的自己飞了出去,滚到了常多禄的脚边。

    “哎呀呀,这不是那位,女官考试第一名的,罗典记是吧?”常多禄捡起地上的鹿茸,拿出手帕擦了擦,看看眼前的女孩,细细的嗓音显得有点刺耳,询问过一旁奉物的宫娥,语气变得很阴阳怪气:“咱家看你的聪明伶俐,怕是用错了地方了吧?集韵宫的东西,也该半路截去?胆子是不小啊,好吧,咱家就带你去拜会一趟掖庭令。”

    玲海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实在是不佳,一整天未进食的肠胃此刻已经有些隐隐作痛,抬起头勉强看清眼前人的长相,果不其然是刚入宫当差时,那个曾意味深长看了自己一眼的掖庭令杨忠。

    虽说四司六局掌后宫各项事宜,但掖庭的统管依旧不会是女官,这是大周自建立朝代以来一直被世人所诟病的怪异之处,哪怕是再优秀不过的女官,最高官职也从未在二品之上,所谓的女尚书、女侍中,甚至于官比中书令的內司,仿佛就是形同虚设,是从未有人企及的位置。

    杨忠身旁站着睿贵妃的侍女蕊衣,以及内官吴恭使,随着桌上惊堂木一拍,杨忠开始对玲海吹胡子瞪眼睛:“罗典记你竟敢私自偷盗鹿茸,该当何罪?!”

    罗玲海定了定神,抬眼直视着杨忠,眼神中没有丝毫躲闪,反而透着阵阵坚定:“微臣想要问杨大人,为何不愿分给浣玉宫一块鹿茸?你可知,宫中小主重病,急需鹿茸入药?”

    意料之外的被眼前的丫头反问,杨忠愣了一愣,旁边的蕊衣使了个眼色给他,立刻清了清嗓子,答道:“浣玉宫的事,本官并不清楚,但你既然偷了东西,按照宫中的刑法,自然是要治你的罪,况且你不过区区七品,竟是连本官也敢顶撞,怕是还要治你一个藐视公堂之罪才好。”

    没想到堂下跪坐的女孩忽然笑了起来,满眼都是对他的可悲:“杨大人的良心可还健在?我听说钰嫔娘娘亲自来找你,你都没有松口啊,陛下的嫔妃之中,难不成只有贵妃一人重要?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任何人都懂的道理,看来杨大人没有学过,唔,不如回去好好读一读圣贤书,再来考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杨忠被堂下的女孩一阵问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却是有些心虚,他的确有过袖手旁观,在这权力至上的后宫中,谁人能够左右身居高位之人的心思?

    蕊衣看了看不答话的杨忠,对上堂下女孩坚毅的眼神:“罗典记可别忘了,如今谁才是犯错的人吧,杨大人尽忠职守并未失职,又何来罪过呢?倒是你,知错不改,巧言舌簧,我看呐,当真是要好好教训一下,才能服软。”说着又朝杨忠使了个眼色,后者很是明白的抬手唤来侍卫。

    玲海看着横在眼前的夹棍,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嘴快说的那些话,想当初她那冰块脸的哥哥对于她这种行为曾经毫不留情的送过来四个字:伶牙俐齿。

    任命般的将眼睛一闭,什么刑罚的苦痛她都可以不在乎,只想着如果能有人来主持公道就好了,她可怜的敏儿还在床榻之上深陷病痛的折磨,多么害怕,她再也醒不过来,难道这深宫之中,真的没有真理吗?

    夹棍狠狠的捉住她细嫩的手指,直到发青发紫都不会停下,冰凉的水从头顶倾泻而下,木笼下方五黑的煤炭熏着眼鼻,让人喘不过气。

    掖庭的刑具向来以最为折磨人著称,玲海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人声忽然嘈杂起来,她抬起头,只看到掖庭的人跪了一地,连杨忠也不例外,费力的想要看得再清晰一些,只看到杨忠脸上忽然现出惊恐的神色,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浓烟熏得脑袋有些迷迷糊糊地,木笼被人打开,她被人扶了出去,重新站到殿上,眼前站着身着皇后服饰的女子,第一次那样清晰的看见她的面容,熟悉的蓝色宝石映入眼帘,那样深邃而耀眼。

    她便是那位深居简出,被人诟病作祸国殃民的,奥兰公主,中宫皇后么?

    “此事不必再追究了,罗典记偷拿鹿茸是奉了本宫的令,本宫只是想知道掖庭究竟有没有鹿茸,才让罗典记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