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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父女俩说开后,两人进入相对和睦的阶段。

    祝昆在没迷上赌博前可以算得上是个称职的父亲,衣食住行,件件周到。如今他一切言行从曾经断的地方衔接上,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没发生过。

    这样和谐的父女关系对祝岁来说也算一个安慰,因为她和陈迹好不容易建立的关系从那天开始断了。

    那天之后,日日都是大晴天,一直持续到周五。

    学校是从上周三开始补课的,但第一周的周六晚上没有放假,相当于他们连续上了快十天的课。

    大家都在期待短暂的休息。

    以为好天气一直会延续下去,可周五傍晚开始,一场暴雨就这么毫无征兆下了起来。

    晚自习铃声响起没多久,外头电闪雷鸣,胆小的女生时不时被震颤心底的雷声吓得小声惊叫。

    祝岁坐在窗边,狂风带来饱满的水汽潲湿她的课本,关上窗后,风把窗户吹的哐哐响。

    平和的晚自习氛围仿佛被这场雨打乱,教室里浮起隐约的躁动,大家的注意力被外头的暴雨吸引,还听到几句“怎么办,没带伞”的小声抱怨。

    祝岁坐在窗前背书,闪电把书本都映亮了几分,在又一次引起惊呼的雷声响起后,有人把灯关了。

    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是停电了。

    班里像被捅了马蜂窝,一下沸腾起来,教室里坐班老师连续用力拍了好几下讲台才勉强压下同学的躁动。

    “都坐着别动!我去看看情况,都别动,不准走!”

    闪电还在继续,把教室照的如同白昼。教室里的人或站或立,肆无忌惮开始闲聊,雷声,雨声,说话声乱成一团,没人注意班里少了一个人。

    电迟迟没来,高三生们枯坐了一节课,等来了提前下课的通知。

    学生们鱼贯而出,雷声减弱,雨也小了很多,几个老师拿着应急灯在走廊维持秩序。

    “你等会跟紧我,我要你抬脚就抬脚。”崔正青拿着手机给陈迹打光,见陈迹在桌上摸索手又往前递了几分,“看得到吗?”

    “看得到。”陈迹把课本装进包里。

    室内室外一束束灯光经过又消失,影子凌乱斑驳,说话声嘻嘻哈哈,崔正青等陈迹收拾好包,正准备叫上宋巡一起走时,一束强光直直照在他脸上。

    “艹”崔正青用手挡脸,试图看清是哪个傻逼。

    “你这手电筒哪来的,未雨绸缪啊。”等人走近崔正青才看清是宋巡。

    宋巡坏笑着把手电筒塞到陈迹手里,“我可没这魅力能让别人冒雨去买手电筒。”

    崔正青一听这话来了精神,忙问:“是谁?”

    “祝岁。”

    陈迹猝然抬头。

    教室在这秒来电了,他漆黑视线生出一片光亮。

    虽然来电了,学校也没丧心病狂到让人回来上课。

    祝岁在混乱中找到宋巡实属不易,宋巡照顾她的有口难言,没有多问,爽快应允下来,可她刚回到教室没多久,就来电了。

    灯火通明的教室,人还没有走完,经过走廊的人陆续关了闪光灯,连维持秩序的老师也收灯回去。

    手电筒不需要了。

    祝岁替自己的多管闲事尴尬。

    “你流血了?”方慧等她妈妈来接,一直待在座位上,现在来电了,一眼就看到了祝岁还在渗血的手臂,鲜红的血珠混着未擦干的雨水,拖出几条长长的血迹。

    “快擦一下。”

    祝岁接过纸巾擦拭。

    学校这两天在建新车棚,大批红砖堆在去小卖部那边的空地上,当时全校停电,她不小心踩到断砖,摔了一跤。

    “你刚刚是到哪啊,摔成这样?”方慧又递了张干净的纸。

    祝岁擦着不断渗血的伤口自嘲一笑,“做蠢事的代价吧。”

    “祝岁。”

    “嗯?”听到有人叫她,祝岁漫不经心抬头,窗边站着的陈迹让她瞪大了眼。

    他有没有听到我刚刚的话?

    他是来还手电筒的吗?

    是不是更反感我了?

    几十秒的沉默里,祝岁飘过无数个问题,却被陈迹一句“走吧”打的措手不及。

    “去哪里?”

    陈迹从女孩错愕脸上移开,瞥过桌上沾了血的纸团说:“处理伤口。”

    陈迹想带祝岁去医院,但这种程度的擦伤去诊所都算小题大做,最后在祝岁软磨硬泡下,他们去药店买了碘伏。

    雨还在下,便利店被进进出出的人踩得到处是脚印,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

    这会在灯下仔细检查才发现两只手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连膝盖都擦破了皮。

    难怪当时那么疼。

    祝岁坐在高脚凳看陈迹拧开碘伏,又拆开棉签,浸上碘伏之后,她毫不犹豫伸出了手,意图明显。

    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又红又肿,还有凝固的血痂,手腕的骨节处也擦破了一块皮。

    碘伏进入伤口有轻微刺痛,祝岁没忍住抽动了一下手臂,换来对方更轻柔的擦拭。

    两人没说话,一个处理伤口,一个看他处理伤口,没有话题也不知能说什么。

    周围人进进出出,看向他们神色各异,玻璃墙上点点雨滴蜿蜒而下。

    陈迹动作很熟练,没一会儿就处理完了。

    碘伏的颜色像氧化了的苹果,均匀分布在手臂上。

    “谢谢你的手电筒。”陈迹盖上碘伏,扔了棉签后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