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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皇太后魂归故里, 但也只能在科尔沁停灵三天,三天之后就要下葬,好让她老人家早日入土为安。

    这三天, 几个阿哥轮流为他们的乌库玛么守灵。

    今天是停灵的最后一天,守灵的人是太子和四阿哥。

    过了一个多月,胤礽已经接受了乌库玛么离开的事实, 但想到明日之后乌库玛么就要长眠于地底, 心里还是十分怅然。

    胤礽扭头看向跪在自己一旁的四阿哥,发现他四弟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悲伤, 只是愣愣地看着棺木发呆。

    胤礽知道, 在他们这些兄弟中,除了他和五弟, 其他的几个人和二乌库玛么的感情并不深厚, 所以四弟这样胤礽能够理解。

    “四弟,你年纪小, 要是累了就别和二哥一同跪着了, 那边有皇额娘准备的毛毡, 你去睡一会吧。”

    胤禛回过了神,对太子摇了摇头:“二哥,我还能撑住, 没关系的。”

    胤礽也不再多劝,只嘱咐他:“那你等会儿要是撑不住了, 可一定要告诉二哥, 科尔沁这边的天气比京中凉上许多,你得注意自己的身子。”

    胤禛听到太子二哥对自己的关心, 表情柔和了很多:“我知道的, 多谢二哥关心。”

    草原的夜晚比别的地方寂静很多, 只能听到院子里僧人们诵往生经的声音。

    胤禛记得他上辈子死的时候也听到过同样的诵经声,他能重来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往生经的功劳。

    想起前世,胤禛不可避免地想到在上辈子斗得你死我活的兄弟们。

    胤禛看着烛光中二哥尚且稚嫩的脸,心中感慨万千。

    这辈子终究是不同了,二哥上辈子拥有雄韬武略,奈何因为性子软,又太重视感情,让他捡了漏。

    这辈子的二哥性子内敛了许多,为人善良却又底线,处事上也是滴水不漏,小小年纪就能和朝堂上的那些老油条子们斗上几个来回。

    二哥身上已经有了身为储君的潜质。

    四阿哥很高兴,虽然他无意皇位,但是他依旧希望大清能够落到一个适合它的人身上。

    太子在皇额娘膝下长大,胤禛愿意去赌,赌太子是一个能够比他做得更好的帝王。

    太子察觉到四阿哥专注的视线,转过身拍了拍他肩膀问:“四弟可是害怕了,怎么一直盯着二哥瞧?”

    胤禛若无其事地把头转了回去,“没事。”

    唉,胤礽叹了口气,四弟他哪哪都好,就是性子有点闷,“四弟你要是害怕可以和二哥聊会天,有人说话就不怕了。”

    胤禛重新转过头,认真地注视着胤礽:“二哥,如果有一天你在乎的人误会了你,你会怎么做?”

    胤礽没想到四弟会问这个,于是好好想了想四弟的问题。

    他在乎的人,误会了他。

    如今他最在乎的人就是皇阿玛和额娘了,然后就是他的这几个兄弟姐妹们。

    如果有一天这些人误会了他,“二哥当然是找上门好好地和他们解释清楚,既然是误会自然是要解开的。”

    胤禛心想,你上辈子可不是这样的,不仅没有解释,还和皇阿玛闹得十分之僵。

    “那如果最后登上那个位子的人不是你,二哥会怨恨夺了你的位子的人吗?”

    胤礽挑起眉梢,四弟这是话中有话啊。

    他轻松笑道:“不会,既然最后登上那个位子的人不是孤,那自然说明有人比孤更合适,如果他能够带领着大清变得更好,二哥欣然之极。”

    胤禛追问:“在二哥眼里,那个位子这样不重要吗?”

    胤礽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那个位子很重要,因为它关乎着大清的未来,但是谁登上那个位子对二哥来说反而没那么重要,因为那并不是二哥的所有。”

    “那个位子不单单代表着权力,还代表着责任,坐上那个位子,就意味着失去了成为自己的机会,皇额娘说过,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为自己而活,如果那个责任是孤的,孤会顶上,反之,孤也很高兴有成为自己的机会。”

    胤禛笑了,虽然在这个场合他的这个笑容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还是很高兴太子说的这番话的。

    这是他活过一辈子才明白的道理,这辈子的二哥有了皇额娘教导,更早地明悟了这个道理。

    是呀,他不必太过纠结未来的事,如果大清需要他,他依旧会上前和二哥一同撑起大清的天,在此之前,他只要无愧于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二哥放心,你的责任你自己来扛,弟弟们一定不会和你抢的。”这辈子他的兄弟们对那个位置好像都不怎么感兴趣,就连老八那个阴货都成了一个软糯好欺的哭包了。

    不过他不会被老八的表象迷惑的!

    胤礽某名有些牙酸,四弟这话他怎么听出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第二天,万人骑马奔腾为太皇太后护道送丧,充满蒙古特色的丧乐为草原蒙上了一层悲伤苍凉的面纱。

    一个女人跌宕起伏的一生谢幕了。

    康熙二十四年,沙俄在大清东北边界蠢蠢欲动,趁大清不注意一举夺下三座城池。

    太皇太后逝世的悲伤很快被战争的紧迫替代了。

    消沉了将近一年的康熙决定御驾亲征,来振奋大清的消沉气氛。

    朝堂之上都是劝康熙坐守京师不要亲征的反对之词,不过这次四大阁老倒是没有多言,没有干预康熙的决定。

    几年来虽然他们彼此之间,和康熙之间也多有微词,但看着大清在众人的努力下越来越好,他们对这位少年登基的帝王也越来越信任了。

    东珠作为后宫之主,代后宫中人来劝康熙。

    规矩就是这样,皇上亲不亲征另说,她们这些人却是一定要劝的。

    康熙听东珠照本宣科地把后妃的意思转告一遍后,问东珠:“皇后也是如此想的,觉得朕不应该亲自上战场?”

    东珠耸了耸肩,“臣妾没什么意见,依大清如今的实力,此去必是胜仗,皇上不去大清也会把沙俄夺走的城池讨回来,但是皇上去了,得胜而归产生的效果自然更好,但战场上刀枪无眼,皇上去了就会有受伤的风险,就看皇上自己的意思了。”

    康熙哼笑道:“皇后惯会说大实话。”

    “你说的朕明白,但这一趟朕必定是要去的,自皇玛么不在之后,朕常常有感触,人这一生何其短暂,本就经历不了太多的事情,朕幼时登基,好像一直在被一个无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走,为了大清稳固,朕好像做了很多错误的事情,朕告诉自己不要后悔,但……”

    康熙眼神复杂的看着东珠:“但朕已经开始后悔了。”

    东珠避开康熙视线。

    康熙自嘲般地笑道:“皇后放心,虽然朕在皇后心中大概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朕拿得起自然也放得下,虽然不能和皇后心意相通,但和皇后做一个有着共同目标的同路人,朕也很高兴。”

    东珠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算作回应。

    康熙不想让皇后和他在一起时不自在,于是转移话题道:“此行朕欲带着保清历练一下,留保成监国,到时候保成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还要请皇后多指点他一下。”

    东珠摆了摆手:“指点谈不上,不过需要臣妾的时候臣妾也不会推辞就是了。”

    康熙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以皇后对太子的在意程度,哪里用他多嘴,不过……

    “保清今年已经十四了,也到了成家的时候,总不能让保清这个做大哥的等着保成这个弟弟,惠妃也多次向朕提过此事,那小子在的话,肯定捣乱不让你们给他挑福晋,这次我把他带走了,皇后你就费心替保清挑挑,看看哪家的贵女合适,等丧期过了之后,朕就给他们赐婚。”

    不是吧,大阿哥才十四啊,就开始催婚了,东珠还是接受不了清朝的早婚早育,但是她没道理要求别人和自己观念一致,于是点头应下。

    “主要还是看惠妃这个正经额娘,臣妾也就最多在一旁提提意见。”

    “嗯,裕亲王一会要来,朕就不留皇后了。”

    东珠识相地告退。

    回到坤宁宫,十阿哥正在她的床上打滚,东珠把十阿哥抱到怀里,一边逗着十阿哥一边想给大阿哥挑福晋的事儿。

    不行,这事儿还是得让惠妃自己操手,不然以后小两口日子过的不顺心了,自己这个不是很正经的婆婆很容易招人烦。

    “宿雨,你一会去趟宗人府,要一份京中适龄贵女的名册,然后送到延禧宫惠妃那里,就说皇上让本宫帮着给大阿哥选福晋,本宫忙着照顾十阿哥精力不够,挑人的事儿她自己来就行,本宫只管最后掌掌眼。”

    宿雨应下,自家主子不爱揽事儿,不过这样也好,不然帮忙不成还容易惹一身骚。

    十阿哥好像听懂了,朝东珠伸着手仿佛在讨什么东西。

    东珠用额头撞了一下十阿哥的大脑壳,调侃道:“伸着手朝额娘要什么,难道你小小年纪也想要福晋了不成?”

    “要!”

    “噗!”胤礽一进屋就听到了母子二人的对话。

    笑着走了过来,“小十想要福晋了?这可怎么办,额娘你赶紧替小十想想办法,要不二哥去找皇阿玛给我们小十求求情,让皇阿玛也给小十赐个媳妇?”

    十阿哥看到他二哥眼神一亮,兴奋地瞪着腿:“哥……哥……”

    “诶!”胤礽从东珠怀里接过十阿哥,然后高高地举了起来,“想哥哥了没有?”

    “想!”

    东珠也笑了,嫌弃道:“看你十弟这个不值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