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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心里头有没有相信她东珠不清楚, 但应该不会派人去将她查个底朝天了。

    至少目前她的计划是顺利的,种牛痘的法子推广出去换来的和睦值肯定不少,也顺利解决了额娘和妹妹的烦恼。

    钮祜禄府上接到梁九功亲自前来颁发的圣旨, 钮祜禄夫人和东珠妹妹很高兴,这对于她们来说是极大的荣耀。

    东珠的父亲遏必隆也松了一口气,有了皇上的金口玉言, 族里的人再没有借口逼迫他小女儿了, 只是妻女第一天进宫,第二天就有圣旨上门, 由此可知大女儿第一时间就向皇上了求了旨意。

    他不是不接触政事的妻女, 作为看着康熙一步步掌权的四大辅政大臣之一,遏必隆比她们更了解自己效力的这位帝王掌控力到底有多强。

    大女儿求得这个恩典定是牺牲了什么, 想到这里遏必隆的心提了起来, 塞给梁九功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打探道:“梁总管, 皇后在宫里可好?”

    皇后娘家人的东西梁九功可不敢贪, 反手将钱袋子退还回去, 笑着道:“您是皇上亲封的一等公,奴才哪里敢收您的东西,就是您不问, 奴才也是要和您说一声的。”

    “皇后娘娘在宫里一切都好,将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 和咱们皇上也是琴瑟和鸣, 您就放一万个心吧!”

    最后一句才是遏必隆想听的,琴瑟和鸣至少说明女儿和皇上关系还行, 没因为此事生了嫌隙。

    “多谢梁总管传话, 可要进府喝杯茶再走?”

    “不了不了, 皇上最近很忙,奴才可离不得身,这就回去继续伺候着了。”

    “那就不耽误梁总管的功夫了,您慢走!”

    送走了宣旨的人,一家人往府里走着,钮祜禄夫人问自己丈夫:“老爷可是担心珠儿?”

    遏必隆叹了口气,无奈道:“担心是自然的,不过听梁总管的意思,珠儿应该没什么事。鳌拜兄弟受伏后,我虽然被封了一等公,可是到底是不一样了,你看我们几个辅政大臣,哪个有好下场!”

    “老爷!”钮祜禄夫人听到丈夫说起那个人,连忙制止。

    遏必隆冷笑一声,嗤道:“真是笑话,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过河拆桥!如今我竟是连提起兄弟的名字也不行了吗!”

    钮祜禄夫人心里叹气,丈夫的心结她何尝不知道,但是他们能在那场变故中保全下来已是幸事,也亏了丈夫□□外孙这层身份。

    慈宁宫,康熙和太皇太后也在谈论钮祜禄一家。

    “玄烨你的意思是……”太皇太后皱眉沉思,“这种牛痘的方法是遏必隆的手笔?”

    “孙儿也只是猜测,毕竟这个方子出现的时机太巧了。”

    太皇太后还是更偏向于皇后所说的游方道人所赠的说法,若是遏必隆手里有这个方子,在玄烨除鳌拜那年应该就会拿出来了,怎会等到现在就为了换取家中女儿的一个婚嫁不受管束?

    她问康熙:“你说会不会是钮祜禄一家知道了我们对皇后做的事?”

    康熙会想昨天晚上和皇后的对话,皱眉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孙儿昨天晚上试探过皇后,瞧上去不知情的样子。”

    太皇太后转着手里的珠串,心想这可不一定,皇后虽然心思纯净,却也不是个傻的,就算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怎么会闹出来让自己处在不利的情况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对她最有利的。

    于是她说:“若是皇后有一天发现了此事,玄烨你就装作不知情,全推到皇玛么身上就是,反正我这个老婆子也活不了多久了。”

    康熙望着这个将他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小皇子扶持成大权在握皇帝的女人,神情柔和了下来,“皇玛么您又乱说,太医都说了您身子强健着呢。”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真有那个时候玄烨你也不要难过,你皇玛么这一辈子过的精彩着呢。”

    对比蒙古的其他格格,也是传奇了。当然,遗憾也是有的……

    从慈宁宫出来,康熙心里想着事,慢悠悠地往干清宫的方向回。

    这几天忙于天花种痘的事,没工夫时时刻刻盯着小太子,每次出了干清宫再回去,必定是一片狼藉。

    以前的保成虽然也会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惹他生气,却不会像如今脑子彻底偏了一样,在他的底线上反复横跳,用宫里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作死!

    回得早气得早,不如晚点回去,康熙决定逛逛御花园来逃避现实。

    但他忘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里,女人是排在“小”人前头的。

    康熙一直是知道他的嫔妃们有跑步和跳舞这两个集体活动的,但是没有亲眼目睹过的康熙单纯以为只是小打小闹。

    直到今天在正常的时间正常的地点康熙遇见了他的一群不正常的嫔妃。

    御花园里有一块他皇阿玛生前特意为董鄂娘娘建造的圆形石板地,地面都是平滑的珍贵石材铺就,康熙记得小时候他常常和兄长弟弟在没有人的时候拿着蹴鞠来这里偷玩。

    后来有一次他和常宁在这里打闹被皇阿玛看到了,被狠狠斥责了一通,之后康熙就不喜欢这个地方了。

    自他登基之后一直想着把这块地方改了修个鱼塘,结果刚登基的时候他没有话语权,掌权之后又忙的早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没想到现在这个地方成了他的嫔妃们发疯的地方。

    是的,在康熙眼里他的嫔妃们不顾形象跳着奇怪的舞姿就像是在发疯。

    疯到他这个皇上来了都没有人发现,梁九功高声喊了一句“皇上驾到”,但尖细的声音瞬间被锣鼓喧天的乐声掩盖住了,康熙黑着脸站在一旁,看着他这些不成体统的嫔妃们。

    本以为站一会就会有人发现自己的康熙站了许久也没有人发觉,甚至站久了康熙的呼吸频率都被乐声带着有了节奏,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康熙深吸一口气打乱呼吸节奏。

    却发现身边的奴才身子竟然跟着乐声晃动起来,康熙皱紧了眉头,沉声吩咐:“回去!”

    “诶?皇上您吩咐什么?”梁九功止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腿和跟着节奏摇摆的拂尘,紧张的看着康熙。

    “朕说回去!”

    “诶!是!是!”梁九功抹了把额头上并不从在的冷汗,点头哈腰道。

    内心感叹娘娘们可真会玩,这舞他都想跟着一起跳。

    正要成功绕过广场舞大部队的康熙猝不及防的被一个嫔妃的胳膊肘杵到了胸口,康熙捂着巨痛的胸腔弯腰,另一只手抬起想要看看这个“刺杀”自己的女人是谁。

    不料对方一个倒退,康熙被对方后撤的右腿一绊,一个踉跄蹲在了地上。

    倒下时康熙依旧仅仅捂着负伤的胸口,脸上的表情是难以置信。

    “哎呀,哪个不长眼的站在本宫后头!”女人一脸不高兴的转身,对上了康熙茫然的表情。

    “皇上!您怎么在这儿?”僖嫔诧异地大喊出声。

    “你给朕住嘴!”康熙想要制止大喊大叫的僖嫔,但终究是晚了一步,跳的正尽兴的嫔妃们停了下来,统统转头看向后头。

    康熙的脸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如果非要说的话,只能用上复杂的饼状图了——七分恼怒一分羞耻一分尴尬还有一分后悔。

    当伴乐声停下,所有人给他行礼时,更是将这种复杂了情绪扩大到足以毁灭掉一个帝王涵养的程度。

    “僖嫔!你身后没长眼睛吗!”

    僖嫔被康熙暴怒的声音吓的一个哆嗦,脑子没想就回道:“臣妾……臣妾身后却是没长眼睛啊……”

    康熙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一滞,咬牙切齿道:“梁九功!扶朕起来!”

    康熙站起身后,头都没回的离开了这个克他的地方。

    被留在原地的嫔妃们很是惶恐,这……这和她们无关吧?皇上也没说让没让她们起身,她们该怎么做?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几位嫔位娘娘身上,宜嫔没管别人,站直了身子,“僖嫔,你在后头,可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惹恼了皇上?”

    僖嫔弯了弯胳膊,感受到手臂上结实的肌肉,以及隐隐作痛的胳膊肘,“不知道啊,可能是皇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不开心吧……”

    跳舞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好像捅到了什么人,但是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清,就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吧,看皇上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

    没有证据的前提下,皇后娘娘说过,皇上这种行为叫碰瓷!

    宜嫔对僖嫔的话半信半疑,不过这点小意外也不能打断她们跳舞,宜嫔重新站到领舞的位置,下了注意:“姐妹们,咱们继续跳吧!”

    回道干清宫的康熙靠在座物上平复情绪,僖嫔的劲儿怎么这么大!康熙解开盘扣看到自己胸腔的位置已经是一片青紫了。

    康熙皱眉回忆,他记得僖嫔刚进宫的时候身子娇小,有一种弱不经风的感觉,自己还因为这个原因宠幸过对方很长时间,怎么现在力气如此之大?

    康熙断定僖嫔的那一胳膊肘的力道绝不是巧合,看来以后还是少去僖嫔哪里……

    他不喜欢太过强势的女子,身体方面亦是,康熙顺手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

    “噗!”茶水刚入嘴被康熙吐了出来,这杯子里的哪里是茶水,分明是皇后常喝的苦瓜汁,康熙已经知道始作俑者是谁了。

    “胤礽!出来!”康熙很少叫小太子排序齿时起的新名字,只有在生小太子气的时候才会如此。

    小太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一脸不知情的看着他皇阿玛:“皇阿玛,您叫保成干什么呀?”

    康熙被气笑了,将手里的杯子猛地往桌子上一放,“干什么?你说朕叫你干什么!”

    经历了坚强小兄弟去世的小太子已经成长了,悍不畏死道:“保成不明白皇阿玛在说什么。”

    “哼!不知道什么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你大祸临头了就行。”

    虽然死亡不可怕,但是额娘也曰过:“不受不必要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