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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荒诞在我脑中碰撞,撞出的火花溅在我的血管四壁。我已经三年忙得没有时间去读一本文学作品,把所有的藏书全部留给了程稳。他这句话忽得让我乘着香蕉公司轰鸣的火车,回到了十年来滴水未降的马孔多。

    “不死是不行的吧?”

    我和程稳并肩坐在山坡上,看很多年前久死寂了的群星溯着时间而上,一束星光在我们身边坐下,我们一同仰望星空,它在寻找它的尸体。

    “我们都会死的。”我说,“你也好,我也好。我们都只是宇宙中原子碰撞偶然产生的意外,这意外于宇宙而言不值一提,但却是我们可悲可叹的人生。”

    我牵起程稳的手,同他十指相贴,然后又缓慢离开,只剩下指尖相连。程稳因为体弱,手指比我要细一些。他的手指微微蜷起,似乎想抓住什么。

    “我们会争吵,或许会分开。但我们身体中的原子曾经一定密不可分,这冥冥之中的联系会指引我找到你。哪怕万万年后我们氧化成风,也一定是同一阵风。”

    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天真的许诺。

    我说:“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很多年后,我与程稳久别重逢,相顾无言,我于是又想起了那个星夜。

    我说:“克雷斯皮和何塞阿尔卡蒂奥会因为死亡而离开丽贝卡,可我不会离开你了。”

    我和程稳是恋人。三年前是。

    三年前我得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受邀参加一个国外的为期三年的科研项目。程稳由于先天性心脏病难以和我同行。这个机会对我来说有难以拒绝的吸引力,它将会是我职业生涯中灿烂的一笔。

    我和程稳大吵一架之后不欢而散,他留在故乡,我奔赴彼岸。

    我在另一片土地上,无数次仰望星空,抬手想去丈量星空的高度,闭上眼去感受身体中百川蒸起的浩荡水雾,它们把那次争吵掩饰成了雾里的花,我甚至怀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