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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着不想大张旗鼓,蒋明溪连治丧贴都没有发。只按白事规矩发了讣告,在货栈里设了灵堂,便有人前赴后继地来祭奠奔丧。

    冲着的当然不是他蒋坤,而是想着在蒋明溪面前混个脸熟,日后商场上生意上再相见,也能有个谈资。

    甚至是京里的权贵人家,前来的也不少。

    因为有交情的,如季岚、肖氏等人,以及她们背后的夫家娘家;因着是朝廷同僚的,如工部冶炼司一干人等;还有稀罕蒋明溪手艺的,想结个日后善缘的……不一而足。

    既是前来祭奠,帛金当然必不可少。

    哪家那户前来、哪个府上,帛金、礼单各多少,一笔笔都是人情往来账,需要记得一清二楚,日后人家有事了,才好比照相应规格还上这笔人情。

    这个规矩一直延续到了现代。

    蒋明溪一直觉得,红白喜事就是免息贷款,日后分批偿还。说是人情往来,也是金融的变相流通。

    这场面,虽非蒋明溪所愿,却比祝氏当日热闹不少。

    以至于刚开始负责记人情账的一个账房根本忙不过来,加到两人也不够用。后来,蒋明溪干脆把潘账房给调过来主持大局,才松了口气。

    发丧的前一天,由于前来吊丧的人络绎不绝,流水酒席直接从货栈的院子起,到外面的整条巷子,一直摆到了街口。

    热闹非凡。

    若不是扎着白花,恐怕已经让人忘记了这是一场葬礼。

    蒋坤的灵堂搭在里间,与祝氏病逝时停灵的地方一致。又与当初一样,无人问津。

    当初,还有蒋明溪守在祝氏灵前,看着灵柩前的香火、烧着纸钱。可眼下,蒋明溪忙着招呼前来的宾客,汪姨娘更是带着一儿一女在外间周旋,试图以女主人的姿态获得认可。

    可笑蒋坤一生也算白手起家挣下基业,临了临了,灵前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外面的热闹和灵前的凄凉形成鲜明对比,或许,正是一种现世报。蒋坤如何对待祝氏,自己便获得了相同的下场。

    替蒋坤发完丧,汪姨娘带着儿女凄凄惨惨地凑到蒋明溪跟前。

    这两天她算是看清楚了,无论她如何努力,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就算为蒋坤诞下子嗣又如何,在外人眼里,蒋明溪才是家里的嫡系血脉。庶子庶女,如果没有得到嫡支的认可,没有人会拿正眼看待。

    更何况,前来吊唁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打听一下蒋家的状况。毕竟都是奔着蒋明溪来的。而汪姨娘在玻璃坊开业时大闹的那一场,只要略略一问,就能知道。

    既然汪姨娘和蒋明溪不和,自然没有人会给她好脸色。

    这几天,汪姨娘还见识了蒋明溪可怕的交际圈。上到王爷国公,下到街坊邻里,似乎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而蒋明溪,在普通百姓面前谈笑自若也就罢了,在王公贵族面前仍然能侃侃而谈。不得不让她想起大闹玻璃坊直接被兵马司带走的经历。

    这怎么惹得起?

    再加上没了蒋坤撑腰,汪姨娘被迫认清现实,不得不换一种方式跟蒋明溪相处。

    “明溪啊……”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手里又使上了暗劲,使劲掐了小儿子的大腿一把,直掐得男孩哇哇大哭。

    蒋明溪后退了好几步,靠在窗台前揉了揉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