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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正生只觉得怀里的假花现在好似变成烧红的碳,一直烧得他胸腔都开始萦绕一阵羞恼的焦躁来,他干笑了几声,不由自主地把手里那堆劣质东西背到身后,微咳几声,迈着步子走进去:“朝云啊,你们真是太厉害了。不过这些东西得花不少钱吧?朝云,你可真是个花钱天才。”

    沈朝云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指。

    张正生说话时笑得很热切,除了眉间有一点恼怒冒出尖儿来。

    沈朝云有点好笑。

    这人究竟为什么今天对他一直敌意如此大?简直就像是把他当成了假想敌一样。

    眼下更是话里明里暗里在向镜头和导演组暗示节目组给的有限资金根本不可能让沈朝云布置得如此之好。

    沈朝云收敛眸色,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张哥过誉了,我并不是什么会花钱的主。”

    张正生听了这话,更是急切地抓住了身后装着装饰品的袋子。

    他就说!

    沈朝云绝对不可能用那么点钱来布置这些好东西!沈朝云绝对是作弊了!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费尽心思地计算花销,在太阳底下跑得口干舌燥,才只能买来这么一点破烂!沈朝云凭什么坐享其成,只是靠作弊来赢得他渴求已久的镜头与成就。

    张正生已经有些昏了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心里乍然而生的情绪,是对沈朝云作弊不公的愤懑,还是单纯的嫉妒。

    他只是死死盯着面前这个好看得不太真实的男人,欺骗沈朝云再也不无力招架,就此跌入谷底。

    本来就是一个不配和他们并肩的十八线啊。

    沈朝云将张正生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他面上还是那副茫然不知的模样,两只手却微微摊开,“张哥,我真的不会花钱,我一分钱都没有花哦。”

    话音如玉器碎地一般让张正生暂时空白了思绪。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

    许多想法飘过甚至还未被张正生抓住,捧着自家上好佳酿的村支书就笑颠颠从门口走了过来,恰好与张正生擦肩而过,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如风一般擦入张正生的耳廓:“朝云啊,你可太有才华了。我都想把你收入我们村里当干部了!这次我们村里酒店与镇上玉器大师的合作项目多亏了你啊!”

    “来来来。”村支书热络道,“这顿菜是我找了我们村手艺最好的媳妇儿家做的,好酒配好菜,大家快去餐厅吃!”

    沈朝云这才收回目光,短暂地“嗯”了一声,身边的楚望迭就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拉着他兴致勃勃地朝餐桌走去。

    只有张正生茫然地站在门口。

    生意……沈朝云是帮山村和玉器手艺人达成了生意项目?

    他喃喃道:“那……那些玉器……”

    村支书正在朝餐厅走去,闻言脚步一顿,面色红润喜气洋洋地朝着张正生道:“当然是村里租的师傅的作品啊。”

    张正生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

    可说什么,他都觉得无力了起来。

    左绘根本不是他能干涉得了的导演,张正生只知道,只要这段播出来,别说用镜头拉人气了。

    他铁定要被喷死了。

    张正生眸子里滑过一丝不甘。

    怎么偏偏让沈朝云遇见了这种好事呢?

    *

    这一场饭吃得大家都挺尽兴的。

    嘉宾们提前超额完成了任务。

    村支书建立了酒店的一项工艺品工业链。

    楚望迭方回躺赢获得了快乐。

    只有导演左绘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录播室里,一群工作人员看着镜头里兴致勃勃吃饭的大家,抬头看向主镜头前的导演。

    左绘将钢笔卡在耳朵上,笔记本啪得扔在了桌面,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捏了捏笔心:“祖宗可真能给我找麻烦,本该是三天的录制量,硬生生给我压缩到一天。剩下两天嘉宾们干什么?过家家酒吗?”

    他嘟囔着,抓了抓头发,将钢笔取下握在手中,给各个负责模块的工作人员说道:“我们再添加一些临时环节。我设置几个立意,等会儿我们开会讨论一下哪个更好。”

    “明天就算是黑箱。”左绘着重强调道,“也要把沈朝云排挤到特殊任务里,别让他带着大家躺赢了。这也太为难我的脑细胞了。”

    正在左绘说话间,门忽然被敲了敲。外面闷闷地传来一个带着口音的女音:“导演,沈先生让我给你们送一些饭。他说你们忙了这么久了,已经很辛苦了,无论明天要怎么为难他,都先吃过饭再说。”

    几个离门近的工作人员一听,立马开门去帮门口的女人搬东西。

    这个女人正是村支书找来给节目组做饭的,梳着两个粗麻花辫,眼神很亮,看起来年纪不大,有一张圆润通红的苹果脸。

    她手上的托盘里左边是用木头大碗装着饭菜,右边则是分发的餐具。

    米饭混杂着乱炖的菜,香气让饥肠辘辘的工作人员们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几个男人连忙帮她接过了这些重物,热情地表达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