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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上三竿,临近饭点。

    “下午我有事,你晚上9点到希斯酒廊等我。”

    卫迟向司机简单地交代着,并从林荫大道上拐进老民房错落的小路,前往不远处的cbd商圈。

    选择捷径节约时间,从来都是他的行事准则。

    电话那头只回了个“好”。卫迟不甚满意,步子跟着想再逼他说点话的思虑放缓,一团巨大的黑影就这么擦着鼻尖砸向地面。

    三楼老阳台边的瓷盘摇摇欲坠,花和盆已在他跟前四分五裂。

    卫迟立刻挂断电话,仅仅仰首朝肇事人家骂了一句,继续赶路。

    行至路中的小分叉,一只野猫从垃圾堆里纵出,向年轻人扑去。

    卫迟嫌弃地皱眉闪躲,心里暗骂晦气。

    年轻人将注意力从野猫处收回,突然发现五米开外的林荫下立着斑驳的人影。

    人影左侧闪过一道刺眼的光,晃得眼底生疼。卫迟眯眼避开光源,却见影子如箭镞般直冲而来,带着人撞向土墙。

    老化的墙皮因猛烈的撞击脱落一地。

    刀片吻过颈动脉处,在堪堪停住的地方留下涓细的赤流。悬停在半空的两只手因为发力而剧烈颤抖着。

    卫迟将眼锋向下一摆,欲从敌方的腰腹处突破。与他对峙的力道骤然消失。

    杀手从后面吃了记闷棍,软倒在地上。

    后头露出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壮汉,用生涩的国语说道:“大外甥,兄弟们来晚了。”

    残阳如赤潮漫过锈迹斑斑的钢筋,和满地的粘稠液体混杂在一起,为废弃工地铺上诡异的色彩。

    杀手的四肢被紧捆在脚手架上,神志被疼痛牵引着在清醒和混沌间反复辗转,可他始终重复着一句:“卫迟,你畜生不如!你他妈就该下地狱!”

    一旁的打手拔出小刀,开始生剖杀手肋骨下的肉。

    那人痛得拼命扭动,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踱步抽烟的男人,癫狂地骂着最不堪入耳的话。

    卫迟从不在乎自己的名节,自然对拙劣的激将法置若罔闻。但他最在意的事,敌人却狡猾而顽强地不吐露出一字半句。得不到答案,无尽的揣测就会永远盘踞在他的脑海中,煎熬他的身心。

    “舅舅先休息会。”

    卫迟和军装裤的魁梧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走到杀手面前。

    “我向来不爱置人于死地。你只须说实话,我可以保全你后半生的安稳日子。否则,我也不介意和你去警局聊聊。说吧,谁派你来的?”

    “哈哈!你以为自己有多稀罕!呸!你这个人渣,就该死个上百回——”

    卫迟徒手捅进他肋下的血洞搅动,厉声质问:“是不是燕识鸿派你来的?”

    杀手惨叫一声,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眼眶几乎要迸裂:“他为什么不在!他最该千刀万剐!你们两个狼狈为奸的东西!”

    卫迟听罢杀手失控的吠啸,沉默了。

    他本有个可怕的推测。

    燕识鸿之所以自废脊梁,在他身边忍辱负重,便是要完全掌握自己最私密的行为习惯。他亲手奉上的亲信名单既可以降低自己的防备心,也能掩护住真正和尉迟峥亲近的人——事实上,自己因为那点私情确实没有调查名单的真伪性。之后,燕识鸿便可以在任意一个合适的时机,调动那些隐下的杀手完成复仇,夺回rhq大权。

    自那天起,卫迟一直在等待着这场必定会出现的刺杀。

    但此刻杀手的模样,令他不得不相信燕识鸿对此事毫不知情。

    “卫迟!”杀手吐出一口污血,裂开宛若厉鬼的笑,“不妨告诉你,是尉迟峥让我来杀你为他报仇的!”

    话音未落,卫迟开始低笑,笑声在空旷的废墟上不断扩大回荡,令听者毛骨悚然。

    “死者托梦,恶鬼索命,是吧?”

    烟蒂弹落,火光在皮革下湮灭。

    卫迟擦拭掉眼角笑出的泪,随手捡起地上的棍子。

    “去梦里告诉他,我卫迟能把他挫骨扬灰,一样可以让他魂飞魄散。”

    杀手还想出言挑衅,脑袋被粗棍一招呼,当即晕死过去。

    看着尚存一丝生气的杀手,青年萌生出一个低劣的念头。

    黎城在傍晚时分下了场暴雨。

    灯红酒绿在泥泞的水洼中腐化,纸醉金迷在潮湿的空气中变质。

    卫迟站在酒廊入口的檐下,和商界的朋友们一一道别后,倚在红墙上等待。

    时针刚指向九,熟悉的车辆停入酒廊前的临时车位。车上下来一个一丝不苟的男人,朝他走来。

    “不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