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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闲风堂比沈珣想象的要气派得许多。

    一眼瞧去,看得出是座上了年龄的大宅子,自有一种庄穆沉稳之气,横跨整条长街,围墙砌得很高,偶有几枝桂花探出墙来,格外秀丽可人。

    行至大门处,门口有两座石狮子,口中各衔一颗拳头大小的金珠,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立在门前威武凶猛,好像真的似的。

    沈珣抬头看了看大门之上的牌匾,只见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闲风堂”,字迹遒劲有力,可见是出自书法大家,又镶着金边,醒目端庄。

    过去虽在江州住过几年,但是沈珣一直养在摘星楼中,并不知道闲风堂具体在哪。原先他一直听说闲风堂富贵得厉害,却不知道比他想象的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沈珣停在不远处,先是理了理衣领,又低头仔细一瞧,见没什么不妥之处,才缓步走上前去。门口站了两个打扮颇为不俗的青年,未等沈珣走近便点头哈腰着小跑上前,“沈公子,您来了。”

    沈珣有些惊讶,转而一想,前几日刚递了拜帖,想必是薛缉熙嘱咐他们特意在此等候的,他于是点了点头,招了招手,明煦和阿肆两人便跟了上来,由着那青年在前面带着路。

    先是走过一段长廊,檐下有名相貌清秀,姿态端庄的少女,待四人走近,先前领路的青年便弯着腰退去,由那名少女继续带路。她先是行了礼,神情谦卑,微微低着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沈珣点了点头跟上她,二人前后之间约莫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她刚转身,沈珣便听到阿肆飞快地凑到他身后,用仅容三人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天呐,这闲风堂的侍女穿得像个富家小姐。”

    她不可思议地惊叹道,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打扮,抱怨道:“简直不要比我好太多!”

    沈珣低声一笑,微微转过头道:“你不想想,闲风堂比我们祁乐山庄有钱多少。”

    这侍女身上穿的料子不便宜,裙摆上纹着暗纹,日光下隐隐闪动,发髻上戴着的饰物上镶着的也是货真价实的翠玉,色泽通透晶莹,如青潭般水润,荡漾着盈盈波光。

    透过长廊向里看,是一片秀园,假山层层叠叠,轩峻壮丽,涓涓水流从其上而过,又有日光映照,流动之间可见虹光浮现,霞彩绮丽,雾气腾腾,犹如云巅之上,朦胧缭绕,淡笼轻烟。

    沈珣心中暗自称奇,这景致大概也是出于名家之手,一眼瞧去,竟如一副画卷,实在秀美。

    穿过走廊便是大厅了,尚未走近,远远地便瞧见薛缉熙立在门前等候。他好像等得有些焦急,刚一瞧见三人,眉间便染了喜色,他笑着将他们迎入厅中,“延齐,久违了!”

    沈珣笑了笑,拱手作揖,二人寒暄了几句,方才带路的侍女捧着茶走上前来,放好后又恭敬地退至一旁。

    “本来早就想来拜访缉熙兄了,只可惜我这伤耽搁了许久,缉熙兄莫怪。”

    “哪里话,当然是身体更重要,你如今伤好了么?”薛缉熙面露担忧,竟站了起来,准备派人去请家中常驻的大夫。

    沈珣连忙摆了摆手,笑道:“许长老给我看过,早就没什么事了,缉熙兄不要担心,何必劳烦这大夫白跑一趟。”

    薛缉熙放心地坐了下来,“没事就好。你们大老远地来闲风堂,我本该细心招待,亲自奉茶侍候,只可惜这阵子实在是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啊。”

    “我都听说了,木老堂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缉熙兄说笑了,我本就是上门致歉的,怎敢叨扰劳烦于你呢?”

    “延齐啊你太客气了,对了,如今你们三人落脚何处?”

    “住……住在城西的锦来客栈。”

    “嗯……锦来客栈往来人口众多,店家多有照顾不周的,这样吧,我午后便派人去城西取了你们的行李来,你们这几日就住在闲风堂如何?”说话时,已有人心领神会,悄然离去。薛缉熙面露微笑,摆了摆手,身后一直站着的奉茶侍女便福身走出了大堂。

    沈珣怔然,还未来得及反应薛缉熙已吩咐完毕,他无可奈何地抿下一口清茶,“这实在是……太打扰了。”

    “延齐你这说的什么话,天下同道人士本是一家,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再说了,我想明公子与阿肆姑娘大概是第一次来江州,还不曾好好游玩过。这几年江州风貌大有不同,只怕是延齐你都会有些陌生呢。”

    他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停顿了片刻,复又笑道:“换做往常,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陪同三位游历江州,只是我如今实在抽不开身,便只能让旁人替代了。”

    方才出去的侍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听到这句话,她微微欠身,“妙苓自小在闲风堂长大,对这周围还算熟悉,公子在江州游历的这几天妙苓一定尽心伺候。”

    沈珣掩在瓷杯后的嘴角抽了抽,这薛缉熙实在是热情,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拒绝。只是他从前在祁乐山庄,整个门派上下都没几个仆人,唯有几个婶婶定期来给尚且年幼的师弟师妹清洗衣服和被褥,哪像闲风堂这般,仆人众多不说,个个穿着气质也是不凡。

    又是闲谈片刻,忽有一小斯上前传膳,几人便停止了交流,薛缉熙站起身,笑问道:“婉婉回来了么?”

    “大小姐正在后院等候。”

    是了,他想起前几日明煦递完拜帖后同他说,木小婉去了西山给他父亲祈福,算了算时间,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妙苓在前头领着,众人走过一个穿堂便到达了后院,过了角门,四通八达,精致秀美,甫一走进,便有几个俏丽的丫头争相迎了上来,“饭菜都备好了,小姐刚打算叫人再去请一次,姑爷就来了。”

    几个丫头未曾见过沈珣等人,但眼力非凡,通过着装气质便猜出来人是谁,因此俯身行礼,沈珣微微点头,亦回了礼。

    他细细地向前看去,见一侍女挑开帘子,有一貌美的年轻妇人自屋内走出,行动举止间有些孱弱,好像风一吹就站不稳似的。脸上没什么气色,双颊略微施着粉黛,却反而显得脸色越发苍白了起来。

    这妇人瞧着面熟,沈珣有些惊骇,眼前这人实在与记忆中的木小婉对不上。他分明记得从前木小婉是个极娇蛮开朗的小姑娘,若非面容相似,他还真不敢确认这妇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