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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到了火车站我去接你。”还在梦周公的我被朦胧的说话声吵醒。

    “你要去接谁啊?”我问。顺便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六点。

    “青儿要过来。”刘扬熄掉手机,继续躺下。

    “什么?她要来,她来干嘛,不上学吗?”我瞬间就清醒了,昨天打电话支支吾吾,今天突然要到我家来,她在搞什么鬼。

    “昨天学校就放暑假了。她妈出差,家里没人。我就让她过来跟我们一起体验田园生活,你不会介意的哦~”他这话把我给将住了,说介意吧显得我不好客,说不介意吧她来了准要换着花样损我。

    “你都答应了,我还能说不吗?切。”懒得理他,我选择继续睡觉。屁股一撅,把他挤到了床边。刘扬也不示弱,同样给了我一屁股把我挤到了墙边。

    等我再次睡醒已经是早上8点多,我妈早就去地里干活了。我爸还坐在客厅边看电视边吃早饭,刘扬也不见了踪影。

    “爸,我朋友呢?”

    “小刘说去接人了,待会儿就回来。”我爸唆着碗里的面,头都不抬起来看我。“李澈你小子可以嘛,一呼百应,又多了个帮手。”

    “啥呀,那就是一小屁孩,还能指望她做多少事。”我也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把瓜子开始磕。“我说爸,那房间就不能想想办法,味道这么大,怎么住嘛。”

    老李头抢过话说:“已经敞了好些日子了,主要是没人住,没人味儿,家里就只有我跟你妈,就连家具都寂寞得发臭了。”

    哟吼,小学毕业的中年男人也有文艺细菌呢,说话还挺耐人寻味。

    大概半小时的功夫,刘扬就接着小屁孩来到我家。依旧是一身黑漆漆的造型,高高竖起的马尾显得她很有精气神,跟小镇上的学生们比起来成熟不少。

    放好行李我们就出发赶往了舅舅家的田地。进了村,把车停在了舅舅家的院子里,接下来的路都得靠走。好多年不走这田间小路还有些不认识方向了,走了大概20分钟,终于看到了勾着腰,带着草帽顶着烈日一点一点插秧的老妈。

    “妈!”我也学她扯着嗓子喊,她回头看向我,焦黄的脸上全是汗水,她用手臂胡乱擦了擦脸。

    “你怎么不晚上再来啊!就指着天蒙蒙亮的小段时间干活,现在都日上三竿了,还插个屁。”老太太说话不文明,但我不跟她计较。“怎还带了个小姑娘?”她上下打量季青儿,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就是看着太瘦,感觉风一吹就会折断。

    不远处的几块田里也有好几个人在插秧,原先也有人给我妈帮忙,这个点儿都回家准备中饭了。前面的田里有头黄牛在犁地,老农吆喝着它转向它就转向,比狗还听话。

    “小屁孩就不要下田了,插秧费腰,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看老黄牛犁地。”我一边说,一边开始挽起裤腿准备干活。我妈顺手抛过来两大捆秧苗。今年的长势好,苗子郁郁葱葱,根也很长。当拿起秧苗的那刻,就算二十几年没有下过田,立马就知道该怎么做。

    刘扬跟在我屁股后面有样学样,把秧苗插得东倒西歪。我妈回过头来看他的杰作,本以为会被骂,没想到我妈居然上手开始教他。“你得拿住根,沿着拉好的线栽下去,只要不倒就行了,不需要埋得很深”

    刘扬就像在参加农业实践课一样认真,除了说好的,好的,就是点头。我妈的部分已经完成,她紧接着又去下一块田,我和刘扬埋头苦干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把这一小块地方给插好。

    烈日当空,我早已汗流浃背。全身黏糊糊的就算了,还不断有蚊子侵袭。一个蚊子钻进了我的耳朵,顾不上手上全是泥水,我扬手就往脸上拍。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把自己给打懵了。

    又有好几只苍蝇朝我飞来,我避之不及一个酿跄跌坐在了稻田里。温热的泥水包裹住我的屁股,刘扬看傻了眼,季青儿不怀好意地举起手机拍下了我狼狈的瞬间。

    “噗~你没事吧。”刘扬憋着笑朝我走来,伸出手拉我。小子,还敢笑我,我也伸出手拉住他,猛地一使劲把他也拉下水来。唰的一声,四周围溅起水花。

    “哈哈哈哈哈哈,两个落水狗!”季青儿在一旁捧腹大笑,我随手抓起一把泥就朝她扔过去,要不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她就是第三条落水狗!

    刘扬双膝跪在田里,脸上、脖子上、衣服上沾满了泥水,我笑了,他也笑了,跟太阳一样灿烂的笑容,把整个稻田照得越发葱郁。

    中午12点40分,二舅推着一个小推车沿着公路走过来。瓷碗在斗里碰得叮叮当当的响,我赶紧迎了上去,接过推车再看了一眼舅舅的伤势。他的腰上还缠着绷带,不用靠得太近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中药味,油腻的头发至少得有好几天没洗了,他说伤了腰不方便洗澡,反正一个人住,没人在意他的外表,这一点我非常认同,不管怎么样,自己舒服最重要。

    自从跟舅妈离了婚他也没再找对象,邻里间也介绍过,他都拒绝了。说是表妹不喜欢。以前都是孩子老人留守农村,这下倒好,孩子出门上学打工,把父母留在家里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还不让人找对象,以后有机会见到表妹,一定得好好说说她。

    今天的中饭有:红薯孔饭,蒜薹炒肉丝,还有干煸土豆丝,都是我喜欢吃的菜。舅舅知道来的都是城里的孩子,爱干净,还特地打了一桶水来给我们洗手洗脚。忙了一上午,刘扬的脖子跟脸晒得通红。

    季青儿准备得很充分,长裤+防晒衣+墨镜,还带了遮阳帽,她这身打扮不该出现在田里,应该去海边,啥事儿也没干,就坐在垄上摇着扇子当监工了。

    “刘扬,你出门前没擦防晒霜吗,再晒一下午你就得变黑人了。”我大口扒饭,劳动后进食最爽。

    “不碍事,我带了芦荟胶,晚上回去补救补救。”他也饿了,不顾形象地大快朵颐。“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在马路边吃午饭。”他一边吃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车轮卷起沙尘,他就用手护住碗。

    吃饱喝足,舅舅又推上小推车回家了。说晚点再送些吃的过来,我妈嚷嚷着让他回家躺着别动,他说闲不住,得动,不然人要生锈。这话真凡尔赛,我现在只想躺着不动,躺在1602的空调下面,看看剧,打打游戏,发发货,多惬意~

    下午场,季青儿也加入了插秧队伍,她跟着我妈在插旁边的地。小屁孩果然很聪明,学什么都快,比笨蛋刘扬还插得好。

    “你们动作也太慢了吧。”要不是我得修整刘扬插的苗我会比她慢?

    “你少得意,上午没干活,下午才开始,当然比我们插得快啦。”诶,这里可是我的主场,怎么可能被她一个小屁孩抢了风头。

    “你们俩要不比一场吧,看谁插得好,插得快,晚上我请吃哈根达斯。”刘扬开始拱火。

    “比就比,怕你啊!”我抡起袖子就开干,季青儿气定神闲,一副赢定我了的样子。

    一直插到舅舅来送下午茶才结束了比赛。

    “舅舅,你来评判一下,谁的秧苗插得好。”刘扬接过舅舅递来的搪瓷茶杯,里面装着满满一大杯荞麦茶。

    舅舅左看看,右看看,“左边这是谁插的。”

    季青儿举起手来:“是我插的。”

    “那右边就是李澈插的咯。”

    “还行吧咱这技术,没有退步。”我洋洋得意,肯定是我赢了。

    “你啊,是插得多,歪歪倒倒的不美观嘛,还是小姑娘能干细活。”他睨了我一眼,露出满意的笑容。咋回事儿,这舅舅不帮自己的外甥,倒还夸起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