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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长宁清楚的记得,她遇见闻奚的时候是花灯节。

    夜里的京都是最为繁华的,正值花灯节会街上河道沿岸的楼上都挂满了花灯,烛火被笼罩在五颜六色的油纸罩中。

    散发出不一样颜色的光晕。

    季长宁被江素拉着偷偷去了独芳斋。

    她在哪里看见了他,人群中一眼的存在,真要说原因应该就是这宴上别的男子都是穿的颜色鲜艳的衣服,有些甚至半露着身子横躺在客人怀里。

    而他一个人规规矩矩的穿着一件素色衣衫,整个人清清冷冷的站着像一片冰霜,脸色格外不好苍白的唇。

    根本不喜欢看人,垂眸安静的立在柱角是已经化了一半的雪。

    有女子拉他,他就顺从的坐下任由人在他身上乱摸,乱亲只是不肯像这里的男子一样调笑着取悦女人。

    女子要解开他的腰带被他按住,女人要用强的时候他漆黑的眼珠终于溢出点惊慌的情绪。

    他挣扎着女人却根本不顾他的意愿,按着他撕扯他的衣服。

    混乱中他挣开要跑,踉跄的摔在地上爬起来时被女人抓住要打,他踩了女人的脚自己被女人推开摔进了季长宁的怀里。

    季长宁这时候离他很近,也感觉到他身子的颤抖。

    女人往他这里摔下一个酒瓶,瓷器炸裂要飞溅到他头上,一只温热的手拢着他的后脑勺将他往怀里护。

    她犹豫了一下看着不太像是要善罢甘休的女人,抱着他往后厢房里走。

    他始终垂眼像是接受自己的命运,站在房里一件件褪去自己的衣裳,上面都是些青紫的痕迹,男子被折磨的程度可想而知。

    他感觉到季长宁的目光,又或许是季长宁刚刚护着他的手背上还残留着一道血痕,他开口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我洗过了,这些……洗不干净”

    季长宁一件一件替他穿好了衣服,他终于抬眼看她谨慎的看她手背上的伤。

    季长宁冲他笑了一下,一双桃花眼弯弯带着温柔看着人情意缱绻。

    “没事,别担心”

    “我能问一下你叫什么吗?”

    如霜似雪的人在冷冰冰的房里里跟她说:“闻奚”

    季长宁点点头说:“季长宁”

    闻奚在此后的几天都看见了季长宁,她会点他然后将他带回厢房。

    对他说:“休息吧”

    季长宁知道他喜欢看书以后每次来的时候就带上几本书。

    闻奚会给她做些糕点,她在一旁看书的时候就跟着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看她。

    几眼就规矩的收回去。

    每天睁开眼睛是她闭上眼睛是她睡着了梦里也是她,闻奚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寄情在一个身份跟他完全是云泥之别的女人身上是很不对的。

    他们这里面不乏有这样的人,最后都是惨烈收场。

    他很怕,所以每次只是在季长宁睡着的时候盯着看她,连手都不会多伸。

    可季长宁往他踏了这么一步。

    她从别人哪儿抢过来他,抵着额头哑声跟他说:“闻奚,嫁我吧”

    随后偏头在他唇瓣落下一个轻吻,盯着那双眼睛他拒绝不了。

    跟其他在这里的男子一样,在这样简陋的地方接下了这个承诺。

    季长宁跟其她空口承诺的女人是不一样的,她会在闻奚来日子的时候给他熬热烫会抱紧他给他暖肚子手脚,会在过年的时候出现给他年糕吃。

    会做很多很多其她女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做的事情。

    季长宁赎下了他,把他接到了外宅,那里种了很多的花草很多的桃树两个人一起住了一段时间,闻奚也开始越来越喜欢笑。

    她们有了孩子,一个男孩,小小的一个跟闻奚长得很像眼睛黑幽幽的很漂亮,肉乎乎的身子一岁的时候走路走不稳,季长宁要在前面护着展开怀抱。

    小糖葫芦才敢摇摇晃晃的往她怀里扑。

    世事总是难料的,一直隐瞒的火还是烧掉了纸燃了出来,烧痛了季长宁。

    “你要娶一个勾栏院里的伎子?”

    滚烫的茶水混着瓷渣落到她的身上。

    “我和闻奚已经成亲了”

    季老将军暴怒。

    “你想我们季府沦为全京都的笑话吗?别人要怎么戳我脊梁骨,你还要娶他做正君,你不要脸我还要这个脸面”

    “外面的人要怎么指指点点”

    季长宁抬头。

    “娘不管她们说什么,她们怎么说跟我们怎么过没有关系”

    “就算没有这件事也还会有其它事情总是要被说的,我们为什么要管她们说什么?”

    她抗下了季老将军的所有怒火,被打了一顿后关了起来喂了药,一个陌生的男子进来。

    季长宁思绪混沌的醒来冒着大雨回到外宅,留给她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她苍白着一张脸找到闻奚的时候。

    他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她颤手去擦却越抹越多。

    “闻奚……”

    “闻奚……别怕,我会救你的”

    闻奚一点都不怕,可季长宁怕得要死。

    “我……不……后悔的……”

    季长宁抱着他感受着一具身体由温热变得冰凉,她摸到了闻奚的手连骨头都一点点敲碎了,嵌出皮肉露出来血淋淋的浸湿了袖子。

    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藏在衣衫下的伤痕累累全数因为血暴露出来,她抱着人哭得身子直颤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她闭眼前紧紧抱着闻奚。

    无能无力的感觉让她几欲抓狂,拖着伤体淋了雨她昏迷了整整一个月,伤口反反复复恶化发烧。

    她很快就消瘦下去,到了仅剩一口气吊着的地步。

    小侍伺候着给她擦身体,夜深的时候安静她迷糊的睁眼听见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