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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柔缓缓走到叶梓清面前,冲她展颜一笑:“人,总要往前看。即使有再多困难,也不能半途而废。因为,没有回头路可走。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再苦再累,也要忍!”她的声音很低沉,血海般的深瞳中有着太多叶梓清看不懂的情愫,叶梓清忽然意识到,眼前的鬼魅,远没有自己预料中的那般恐怖。她的心,不是磐石,也有柔软的一面。

    东方泛出淡淡的鱼肚白,夜色逐渐淡去。天边月正慢慢下沉着,黎明,即将到来。

    “时辰不早了,叶梓清、碧柔,我们不如入城休整一番?”月如昔淡然开口道,脸上没有丝毫疲倦之色——他倒是无所谓,只是这连日的奔波叶梓清怕是早已疲惫不堪。这紫竹林寒气重,终年阴气不散,久留在此处并非易事。长安城内虽因为战乱而破败不堪,但仍旧可作为暂且的落脚之处。

    叶梓清点了点头,正欲起身。但是自脚裸处却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酥麻的感觉瞬间如电流在浑身上下蔓延着,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叶梓清就觉得双腿像被人折断了一般,动弹不得。她只得僵硬的保持着原先起身的姿势,感受着一条冰冷的生物在小腿上盘踞着,慢慢向上游动——蛇!电光火石之间,叶梓清的脑海中骤然勾勒出一条弯弯曲曲的毒蛇,它眯着三角眼,不时吐出鲜红的信子……

    浑身上下被一股寒气所侵蚀,叶梓清觉得内心忽然变得无比昏暗。她甚至能够感受到毒液开始慢慢地在血液中流淌开,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毒牙刺入皮肉的疼痛感。神经几乎绷成了一根细如毫毛的银丝,在不时的颤动着。她感觉到了死亡之神似乎在她面前笑得爽朗,那笑声催促着生命的终结。

    她僵硬的望向月如昔,眼瞳中有着几分对生的渴求:人生来则是肉体凡胎,注定是骨血所铸就的。她虽说是道门中人,但是又怎能对生不渴求?统一天下的秦始皇尚且为了长生而派遣无数人去寻找蓬莱仙山,为了长生不老,可见生命之可贵。而她,不过一介布衣也,又岂会轻易放弃生命?

    “我被蛇咬了……”叶梓清微微动口,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并不大,带着一丝细不可闻的颤抖。叶梓清尽力保持着面部表情的镇定,她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不要怕,不会出事的。尽管如此,但是心中的恐惧感还是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声势浩大。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愈发剧烈,叶梓清白皙的前额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咬着牙,兀自忍耐着疼痛。

    月如昔听闻,眯了眯眼睛,开口道:“何处?”

    “左腿脚裸周围!”叶梓清的声音忽然有些急促,她的手脚已经开始颤抖着了,显然,那只蛇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惧怕,开始更加肆意张狂的在她的小腿上游走。叶梓清想要伸出手去抓住它,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用身后的古剑拍死它的想法,但是下一秒,这个想法就被抛诸于脑后——道家不允许杀生!她在心中默默流泪着,祖师爷,我恨你!非常时期,咱们能出台特殊对待的规矩吗?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头晕目眩。叶梓清觉得自咽喉之中传来一种恶心的感觉,令她想要呕吐。

    “叶梓清被蛇咬了!”这七个大字宛如惊雷,自苍穹之上狠狠劈下,将月如昔的心劈碎成一地碎片。他快步走向叶梓清,顾不得男女有别,跪在地上,褪去她脚上的鞋袜,将裙裾微微撩起,只见白皙的角落上,有一个红肿的伤口,呈现烧灼的形象。血在缓缓渗出,月如昔顾不得安慰因为疼痛而蹙眉的叶梓清,连忙将裙裾再撩开些许,正对上一双黄色的双眼——一条通体翠绿的竹叶青正高昂着头颅,与他平视。

    月如昔恼怒的看着那竹叶青,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二指夹住竹叶青的七寸。手指发力,正欲以那条竹叶青的生命的终结作为它令叶梓清疼痛的代价,可碧柔的一句话却令他停住了:“你曾规劝我不要屠杀生灵,可现在,你不也在做和我同样的事吗?你可以为了叶梓清而杀这条蛇,我也可以为了独孤冥屠杀众人!”她在笑,笑得极其诡秘,凤眸微微眯起,狡猾如狐。

    月如昔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竹叶青放到了地面上,看着它黄色的眼瞳中流溢出的感激,苦笑一声,任它快速游走着,消失在眼界之中:“碧柔,你毕竟也是道门中人,莫要做得过火,令师门蒙羞!”他自怀中掏出一个灰黑色的针包,自其中取出几枚银针:“谁有火折子?”

    “用那么麻烦吗?”碧柔一声嗤笑,扫了一眼月如昔:她的掌心就出现了一团蓝色的火焰。

    望着那团幽蓝色的火焰,月如昔满脸纠葛的望向碧柔:“用冥火烤银针?”他的额前垂下了三根黑线,哭笑不得。碧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淡然的笑道:“你可以选择不用,我没意见。只是,凌空点符的火怕是……”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后面半句的意识却不言而喻。素手中的火焰逐渐变弱,变小,在风中摇曳着,仿佛随时随地都可能熄灭。

    “是在下口出狂言,望姑娘海涵!”月如昔不愿与碧柔做口舌之争,更何况,现在他是有求于人。碧柔略微点了点头,心念一动,掌心微弱的火苗摇曳了一下,随而又恢复了先前的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