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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第二天晨光显露朝霞满天的时候,楚天离已拜别千秋子,欲驾云返回咸阳城找寻独居咸阳的花洛水。

    项步翊难得不顾形象的打着哈欠从厢房里踱出来,抬头刚好看见楚天离长身玉立在一朵五彩祥云上,白衣翩跹,衣角如雪浪翻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染尘埃,清贵高雅遗世独立的仙人气派。

    “啧……可怜的长乐啊!”

    他不禁为自家妹子感到由衷而深切的悲哀——跨越种族的恋情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又怎忍心让悲剧发生在自家貌美绝伦倾世无双的长乐大长公主的身上呢!此番事了,必定要为她选一位才华横溢享誉天下的驸马,而不是遥不可及很不靠谱更兼骚包无匹的楚大仙人!

    另一方,楚天离驾云至咸阳上空,正欲在野外空降,却看着眼下熟悉的景色有些莫名的恍惚不安……

    这种感觉当真是奇怪!明明就是十分繁荣昌盛、熙熙攘攘的场景,难道是好几个月没回来就感到陌生了么?

    他在城门口兜兜转转许久,看着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从他面前走过,个个目不斜视,神情冷漠。

    楚天离眼前突地一亮,远远走来的那不是好友京兆尹孙长兴么!

    他站在城门口,笑容可掬的朝着孙长兴挥手——

    “哎,孙大人,这是刚探亲归来么?孙大人……孙长兴!孙……”

    孰料孙长兴鸟都不鸟他一眼,神态未变的与他擦肩而过,自顾自的进了城,慢慢消失在人群里。

    留下热情的楚天离呆怔在原地,他抓抓头发,暗忖: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么?怎地如此冷漠的对他,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

    他抬脚跟着人群进了城,一路上穿过大街小巷,浣云巷的珠宝老板一如往昔的点头哈腰一副狗腿样,贵族千金的小丫鬟趾高气昂的戳着店小二的脑门,百花街的花嬷嬷依旧涂着厚厚的脂粉摇着手绢招揽客人,时不时的从楼里走出一个面色青黄脚步虚浮的嫖客,而那城中心的朱雀大街仍然车辚辚马萧萧的喧闹着。

    此时正值百官下朝,王公贵族多居住在离皇城较近的璇玑东坊,百官平民则居住在稍远的璇玑西坊或者更远的天枢南北两坊,而楚天离的将军府正是璇玑西坊的第一家,下朝回家的官员大部分都要经过他家门口,总有些门庭若市的感觉,虽然这大部分经过此处的官员里的绝大部分人只是路过,但同僚之间说说话聊聊天,场面也很是热闹。

    他走到璇玑西坊的时候,的确有不少同僚的轿子从他门前经过,却没有发生往日里人声鼎沸的场景,一切都安静的可怕。

    李员外郎和周尚书是邻居又是儿女亲家,他俩的轿夫经常坐在一起喝酒吃饭玩女人,此时却像陌生人一样各走各的,即使楚天离已经站在他们面前大声喊着同僚的名字,也没有人理他,直直的从他身边走过去。

    “这都是怎么了,一个个跟见了仇人似的!”

    一路上的焦躁和莫名其妙的情绪直教他冲进自家院子里,这才发现自家人也如外人一般无二,那些在他眼前早就变成死人的家仆奴婢此时正面无表情的穿梭在厅堂长廊之间,整座宅邸悄无声息,就连走动时的“簌簌”声也没有一丝一毫。

    他们不是都死了么?!

    他倏地吸了一口凉气——

    时间凝固术,竟然消失了!

    他这才想起来究竟有何不对。

    咸阳城里没有令人压抑窒息的死气,却也没有充满活力蓬勃繁荣的活气。

    就连满院子的薰衣草的香味都没有!

    洛水!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额头,恼怒的嘀咕了一句,“该死的,反应怎么这么迟钝!”

    顿时提气冲向后花园的密室,花园里薰衣草已经发黄枯萎,很明显是失去了赖以存活的灵体才变得萎靡不振。

    密室里因为失去了施法者,一室的薰衣草早已化作紫色的光点散落一地。

    他在密室里仔细的寻找着,哪怕是一根带着灵气的发丝也能让他感到欣喜,可惜,什么都没有。

    楚天离穿墙而出,直掠到前院,揪住一个端茶送水的奴仆的衣襟,厉声喝道,“先前来的花小姐呢?你可曾见到她出门去?”

    那人呆滞地转过脸来,面无表情,空洞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楚天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竟然颇为肖似花洛水笑起来的模样。

    楚天离稍稍一怔,黑着脸怒道,“不准笑,快说,花小姐去哪儿了?!”

    “嘿嘿,花洛水,洛水,洛水……”那人一边笑着一边低声嘟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从双脚开始风化,眨眼间双手也化成了灰,手里的托盘忽然“砰”的一声落地,碎片茶水四溅。

    被风吹散的粉末中夹杂着亮晶晶的碎片,仔细一看,竟是凡人碎裂的魂魄!

    楚天离手里一空,心中顿时惊异:此等令人重生的术法他竟从未见过,既不似只有圣仙才能施展的聚人魂魄重塑法身的“聚魂”,也不似重魔擅长的强行聚合魂魄的“碧落黄泉”!

    今日他所见的这种术法只是重塑了人的肉身,却违背天理地把已入轮回道的碎魂强行拖出来塞进了肉身,所以轻轻一碰,整个人就碎成了齑粉,那四分五裂的魂魄自然也存活不了多久,没有了魂魄,这人便灰飞烟灭了,连轮回也不能。

    “好生邪门狠毒!”楚天离低咒了一句,右手捏了个诀,变出一只纸鹤,送向蓬莱山的方向。

    目送着纸鹤消失在云层里,他飞身穿梭在咸阳的街街巷巷里,用司南寻找着蛛丝马迹。

    如此一连过了十几天,几乎每家每户都被他挖地三尺,却仍旧是毫无线索。无奈之下,只得暂回将军府等候蓬莱山传来消息。

    某日傍晚,楚天离正在调息,一阵鹤鸣响起,先前他送出的纸鹤摇摇晃晃的停留在他肩上,化作一张纸片滑落在地上,千秋子欢脱的声音“咻”的一下蹦了出来——

    “乖徒儿啊,实在找不到就早回来,师父做了各种鸡等你回来吃哦呵呵~~~”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过了许久才冒出项步翊有些郁闷的声音——“请输入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