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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愁余,荒州古溆,断梗疏萍,更飘流何处?空自觉围羞带减,影怯灯孤。常疑即见桃花面,楚近翻致无书,书纵远,如何梦也都无。

    项步翊的龙辇一离开,楚天离和薰衣也不见了影子,整座咸阳城又热闹起来,人群从朱雀街两边涌向中央,该干什么干什么,刚才的肃穆紧张的画面似乎只是一缕青烟。我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杯掩饰心里的紧张和不安,一边偷窥花杫颐,他坐在那里,左手撑着额头,似乎在想什么。自从我随他坐到这地方开始就一直沉默,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忍不住戳了戳他,“花神大人,您不想说点什么吗?”

    他轻松地吐出一口气,浅浅的勾起唇角,“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憋着呢。”说罢就自己笑了。

    我扯了扯嘴角,讪笑道,“您不说话,属下怎敢打扰您深思呢,呃呵呵呵……”

    “是吗?很精明的小丫头,表面上怕我怕的要死,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怕,呵呵。”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笑得像只狐狸。

    我一愣,随即涌上了一种被看穿的尴尬,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就那么僵硬着表情,“花、花神大人可、可真是会说笑,我其实挺笨的,一点都不精明。”

    他淡笑着,轻抿了一口茶水,看着我说,“曾经,阿洛也说过这样的话。你们很像……"他别过脸,看向窗外喧嚣的人群,左手指关节敲着木桌,“哒、哒、哒”一声一声,不紧不慢。他的眼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悲伤,像花粉一样在我们周围慢慢散开。我看着他掩去真容的侧脸,在阳光下笼上一层淡淡的金色,轮廓清晰,眉目如画。

    沉默了好久,他忽然站起身来向楼下走去,“走吧,回去再说,怕是你的姐妹已经等不及了。”

    这花杫颐也真是的,昨天死逼着我来见他,我来了又一声不吭,吊足了我的胃口,还浪费了我参加大典的时间。我心里气闷,又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得鼓着腮帮子压下不满跟在他身后。

    花杫颐走在街上很是惹眼,乌发玉簪,白衣纸扇,风流无限。那姑娘小姐们纷纷驻足,冒着星光的眼神儿真是璀璨夺目,忽忽悠悠就飘过来了,往他身上一扫,那个叫温柔似水、眼波横流。一个粉装女子路过我们身旁,偷偷丢下一块帕子,正巧落在他的脚尖上。他低头一瞥,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名女子,粉装丽人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用手里的团扇遮住爬满红晕的脸,真可谓是“轻罗小扇半遮面”,娇羞无比。

    “咳咳咳……”我假装没看见,暗中用胳膊肘捅捅他,示意他捡起来。

    花杫颐好笑的看了我一眼,弯腰用小指勾起那块锦帕,好像上面有毒似的,不过也彬彬有礼的给人家送过去了,那一双迷离的桃花眼硬是把人家姑娘盯得带着小丫鬟“落荒而逃”。他纸扇轻晃,玩得风生水起,倾倒了一片情窦初开的少女。可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们看我的眼神又冷又毒,恨不得把我撕碎了,顺便弃尸荒野?原来她们就像芷如那小丫头一样把我当成假想敌了,等我明白过来以后,我用怨愤的眼神狠狠的瞪着花杫颐。他感受到我不善的目光,回头朝我微微一笑,很倾城……

    肩膀被一双手揽上,我一下崩起神经,酝酿着杀气,却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对我说,“姑娘,那位公子是你什么人啊?”

    我回头,看到刚才在卖菜的大婶站在我身后,我敛起杀气,微微一笑说,“他是我……呃,他是我主子。”大婶微笑着摇头,用暧昧的眼神看着我说,“不见得吧?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主仆关系啊,是夫妻吧?”

    “……”我满脸黑线,不得不感叹,这人一老了啊,就容易眼花。我很无奈的说,“他根本就没有再看我……”

    谁知这句话让她误会更深了,她笑盈盈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同情,“夫人,早知他如此花心,当初选亲的时候就应该放低标准,还不如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过安稳日子。这过日子啊,就得找个老实的,能挣银子给你花,能做工养活这个家就成,也不指望他能金榜题名做大官,做什么大买卖,只求他平平安安的,心里有你,有这个家就踏实。”

    “呵呵,您说的是……”我僵硬地笑着,眼角抽搐。看向正在和一名女子搭讪的花杫颐,突然心生报复,煞有其事的说,“这男人啊,越是俊美越是靠不住,整天在外面拈花惹草,把结发之妻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可怜我在家为他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他风流成性,惹了不该惹的什么人要吃官司。”我一捏指尖变出一块手帕,擦拭着我暗中笑出来的“哀怨”的眼泪。

    “为夫知错了,这厢向夫人赔罪,以后为夫再也不会‘风流成性’、‘拈花惹草’让夫人不高兴了。”耳边响起戏谑的声音,还特地加重了“风流成性、拈花惹草”,我顿时石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骨头一节一节断裂的声音。

    “这才对嘛,年轻人啊,要踏踏实实得过日子才是。”大婶笑得和蔼,拉起我的手,把它放到花杫颐的魔爪中,亲昵的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