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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愫家的生日宴办的很热闹,久不见面的长辈们亲热围在宁愫身边,夸她漂亮,夸她有出息,又有亲戚把前几年奶奶在锦城做手术、哥哥买楼房的事在不知情的众人间宣传了一回。

    “咱们愫愫从小就有福气,愫愫啊,听说你交男朋友了,好几年了吧?你爸妈念着盼着,就等着给你办喜酒了,这回他咋没跟着回来?别的日子不回来也算了,今天你爸六十大寿,一辈子就这一回,这可有点说不过去。”

    宁妈过来给她解了围:“愫愫男朋友是公司高管,谈的都是上千万的生意,一分钟得赚多少钱,哪能因为过个生日就耽误了。结婚的事两家在谈了,你们啊,别着急,等定了日子,再给你们打电话报喜。”

    宁妈打个眼色,示意宁愫快溜。

    她松了口气,迅速离开战场找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她嫂子抱着她二侄子坐到她身边,“愫愫,你老实说,你那男朋友到底干啥的?他……他是不是有老婆?”

    宁愫抬眼:“嫂子什么意思?怀疑我给人当小三?”

    嫂子说:“我当然不希望是这样。住咱们家楼下的王楠你记得吗?原来上个小破班,一月才挣三千块钱,突然变得很有钱,全身名牌货,突然又多个有本事的男朋友,家里大事小情都能找他办,唯独见不着她那个神秘男友的人。直到前俩月有个胖女人冲到她家里去把她打了,这才知道,原来她男朋友都快五十了,有家有室有小孩。峨城也就巴掌大,丑事一天就传遍了,多少人背后说风凉话你想想,咱爸妈为啥这么心急非让你带他回来看看?换了你是当爹妈的,你能不疑心,你能不着急?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值得你这么神神秘秘的捂着啊?”

    “嫂子,我说了,他就是比较忙……”

    “到底多忙?有时间谈恋爱,有时间买东西,没时间给爸过个生日?”

    昨晚,家里收到了一个贵重件,有人从锦城寄过来一只四两重的黄金寿桃,卡片上写着祝宁爸生日快乐,落款是个萧字。当时宁爸宁妈太高兴,宁愫没能说出已经分手的事,只能借口男朋友工作忙,这次仍是来不了。

    “好了,芊芊,你赶紧招呼人去,在这废什么话?”她哥宁忻过来,从嫂子手里接过小孩,回头跟宁愫说,“你别怪你嫂子说话难听,她也是担心你。”

    宁愫站起身,苦笑了一下,“哥,爸过生日,大家都挺高兴的,我本来不想扫兴,所以昨天瞒着没说。但好像我不说也不行,哥,我分手了。就是那个给洋洋找学校的人,我跟他分手了。待会儿吃完饭,我就不回家了,直接开车回锦城,你帮我跟爸妈说声。”

    她哥愣住,“你说啥?分手了?”

    宁愫不想多解释,“分手不是很正常吗,谁规定谈恋爱必须要结婚?还有,别人怎么传,说多难听我管不着,但我不想听家里人跟着造谣,我再没出息,也不会给人当三儿,这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闹哄哄的大厅,醉醺醺的宾客,男人们吞云吐雾,不管不顾的抽烟,大声开着玩笑。

    宁愫不用招呼来宾,替她哥照顾着两个侄子,大的六岁,小的才两岁,一场酒宴下来,她也累的快脱力了。

    送走宾客,自家人留下收尾,宁愫准备先开溜,却被宁妈拧住推到走廊。

    宁妈忍了一晚上,一开口眼圈就红了,“分手了?凭什么分手?你白白跟了他这么多年,他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的青春你的时间他拿什么还?”

    宁愫最不想面对的就是她妈的眼泪和她爸失望的眼神,所以宁愿拖下去,找借口敷衍着。亲情不像谈恋爱,不是能快刀斩乱麻潇潇洒洒的关系。

    “你把他电话给我,我问问他,我们老宁家的闺女哪对不起他?”

    宁愫无奈地说:“妈,你能不能别这样?分手是我提的,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想谈了。”

    “你是不是傻?你二十七了,再过两年就三十了!你要分手早干嘛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仙女,是什么富豪家的大小姐呢,你对人家有什么不满意的?你给他打电话,打!我来跟他说,就说你开玩笑的,多少年的感情,你当过家家玩游戏呢?”

    宁妈说这些话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她怕被宁爸听见。宁爸脾气不好,全家都怕他,让他知道宁愫不好好过日子闹分手,还不定怎么生气呢。

    宁愫皱眉说:“妈,咱能讲点道理吗?谁好端端的会分手啊?我实在跟他走不下去了,我俩不合适。”

    她扶着她妈的胳膊,难受地说,“他对我挺好的,我能不知道吗?是真的真的不合适,我们走不下去了。妈,你给我点时间,婚我会结,只是暂时没遇到合适的人,你跟爸给我点时间,行吗?”

    她一直忍着的那些悲伤,在这一刻达到了决堤的临界,再不走她可能就会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她提着包,对宁妈的呼唤充耳不闻,快步拉开门找到自己停在外面的车钻了进去。

    红色车子飞一般驶出酒楼露天停车场,冲出市区,上了高速。

    天黑透了,由于不是节假日,路上车辆并不太多,她一路猛踩油门,三个月来没有掉过一滴的眼泪这一刻崩溃般滚了下来。

    她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面很快接通。

    “愫愫。”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

    “我们分手了,萧先生记得吗?”她大声质问,“为什么还要送礼物给我爸,萧先生这样的身份,拖泥带水不难看吗?”

    对面沉默了片刻,说,“陈秘书不知情,按照前几年的惯例给你父亲寄了东西。”

    她心里难受的要命,“是啊,我应该想到的,当然是陈秘书送的!差点忘了,萧先生日理万机,从来不会操心这种小事。对不起,礼物我不方便退还,我会折合黄金的市价把钱还给您。就这样,萧先生请您管好您的人!”

    电话被粗暴的挂断。

    萧谨缓缓放下手机,面前的落地窗上映出他雕塑般完美的五官。身后觥筹交错,衣香鬓影,此刻他身处锦城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正参与一场晚宴。

    “萧总……”熟人凑过来想打个招呼,萧谨瞥他一眼没作声,对方意识到他此刻心情不爽,立刻识相地躲远了。

    萧谨握着手机。沉默望着脚底下这座落雪的城市。

    她在哭。

    虽然她努力掩饰自己的哭腔。可他对她实在太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