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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轻微宿醉的光,忍足一早醒来头还沉着。

    昨晚的事在脑子里滚了滚,不得不妥协去做的工作又多出一件,他越发觉得最近自己总是处于一种任人摆布的气氛之中。

    其实泷来找自己商量的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和院长的意思不谋而合,大约是为了同一个人而来。——他似乎从背锅的医院小年轻一夜之间变成了推广新医疗器械的关键人物。

    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忍足的感觉并不太好,只是他到底人微言轻,这种事情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的份。

    坐起身粗略地打算了一番,男人准备一会儿去看看尾崎。昨天一天没有联系幸平却也没有来兴师问罪,看来小姑娘对他的无故失约一点没有告状,倒是挺符合她的脾气。

    不过她真的就对此那么毫不在意吗?

    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忍足一边庆幸的同时又一边不由得感到失落。

    也许是天下的男性大多都沉迷救赎他人的英雄主义。既然幸平已经把这只小麻烦丢给了自己,他果然还是想和她建立些羁绊或联系。

    他记得昨天喝酒时泷说过,高中女生的撒娇和笑脸绝对是能够治愈疲惫人心的神器。也不知道他将要去见的这一只什么时候也能真真切切地治愈治愈他。

    忍足没用多久便出了门。他先打了辆车把昨天留在居酒屋附近的车接回家,本也可以直接开到幸平那儿,但想着这段路程不远,还是决定把车停回车库后步行前往。

    他在路过蛋糕房的时候突然灵光一现,一份精致美味的甜品或许可以引起小姑娘的注意。

    他不知道尾崎的口味,不过一般而言女生对蛋糕的选择无非徘徊在芝士、巧克力、草莓这三种之间。他干脆三个里挑出两个,让收银的姑娘选了只好看的包装盒,把薄纸板凹成的提手勾在食指上。

    男人没有戴手套,慢悠悠走到目的地时这只长时间裸露在空气里的右手已经被寒冷冻得有一点僵。他屈起手指作势要敲门,想了想还是把手插进兜里从里面摸出了幸平家的钥匙。

    之前小姑娘受到惊吓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他一点不想由自己再把她吓到一次,当然也不想把她从也许在行中的睡梦里吵醒。

    不灵活的手指尝试了三次才把钥匙插进了锁芯,房门“咔哒”一声,忍足小心探进一个脑袋试图捕捉尾崎的身影。

    咦?

    视野范围内没有人,他留意着四处的动静脚下换上了拖鞋,只是稍一偏头就能看见,属于尾崎的房间房门大开,里面那张单人床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头一低,玄关那双在自己脚边摆得整整齐齐的浣熊毛毛拖也显然昭示了自己要找的人此刻并不在家里。

    她出门了?他还以为尾崎是一步也不想踏出房门的类型。吃饭去了?可是她明明是会倾向叫外卖的类型。

    忍足疑惑着进了房间,把拎着的蛋糕冰进冰箱冷藏,仍旧想不明白地让视线绕着家具的每一寸打转。他走进厨房,厨房的垃圾桶底部躺着两只空空如也的杯面容器,男人抿了抿嘴,表情严肃起来:他缺席了一天,这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姑娘也就靠这度过了一天?

    若尾崎站在跟前,他想自己大概会板起脸好好给她上上一堂课,但偏偏此刻家里只有他一人,忍足脚尖点了点,压着一腔不悦回到了客厅。

    他打开手机刷了会儿新闻,心里估摸着尾崎怎么都应该在半小时之内就会回来,却没想到分针绕过一圈,直到时针停到十一时小姑娘也还没有会出现的迹象。

    头脑不禁思考起一些危险的可能性,比如,前科犯人尾崎又跑了。

    这个念头不起倒罢,一起竟像是燎原的野火似地怎么都停不下来,火光笼罩了越来越大的空间,火舌卷过的地方他的冷静发起了烫。

    就这么忧心忡忡地又等了十多分钟,忍足终于被自己吓得坐不住了。

    他趿着拖鞋走到窗边,心不在焉地观察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居民里是不是藏了一个尾崎,注意力大多却分给了手机屏幕和指尖,他急着给千里之外应该正在呼呼大睡的幸平编辑邮件,大约是太冷,简单的拼写总是被木钝的手指搞得七零八落。

    “要是真跑了该怎么办啊……”他一边打字一边碎碎念,“不是说没地方去么?一个人危险得要死。也不吃饱了吃顿好的再跑……”

    他此时此刻才好像有点理解幸平的心情。

    身边多出了一个需要人操心照顾的小丫头确实是麻烦费力又费神,可她既然出现在了生活里,也就不再是可以简单剥离掉的一样物件了。

    惦记和牵念一旦被黏上就很难再清除,神经伸出了一支留给了对方,她好与不好都开始实时牵动到了自己。

    所以说人类真的是麻烦啊。

    他在邮件里把情况和猜测说了个大概,火急火燎的按下发送键,也顾不上再回头重读一遍检查未被修正的拼写错误。

    他重新走回玄关,思索着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小姑娘会去的他可以努力再寻找寻找,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忍足的心重了重,他要把门板盯穿似地注视着防盗门,钥匙旋转一个角度发出锁扣解开的声音,门被人打开,毫无防备抬起眼的果然是尾崎见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