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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喜猴魁,手下人不知精挑细选了多久,废茶十之有九,算下来能抵得上寻常百姓整户人家数月开销。王者不言有无,诸侯不说多少,食禄之家,不应当与百姓争利。”

    阮清明捏着此月的开销账目迈进堂间,赵凝也紧紧跟在身后。

    “不是,知太傅,这次当真是茶里的渣滓太多了,我实挑不出来才让宫女们倒了去。”魏栖风见旁边宫女们还未退下,连忙改了口,瞥了一眼阮清明身后的赵凝,幽怨说道,“更何况这同百姓争利有何关系啊,余下的茶饼也都分发给下人们了,并未浪费半分。”

    圣上魏忠当年倚靠武谋称世,但是空有蛮力不行,多亏借了太傅的足智多谋才能多次化险为夷,因此尊崇文臣,建立大周后特设太傅一职,不再仅仅是太子太傅的专有称谓,凡是皇子的教书先生或是谋臣都加封太傅,也算是鼓励皇子们多加重视学识的一种手段。

    阮清明不仅在制举中颇有造就,还受到了元妃娘娘极力举荐,姐姐阮清蕴又入宫位及淑妃,并且是元妃娘娘在清州的亲系,亲上加亲,顺其自然就作了七殿下阮清明的太傅。

    阮清明负手走到书案前,看着魏栖风零零散散抄的几页诗文,字体苍劲有力,行笔却又飘逸挺秀,若不是知道他向来是饭囊酒瓮,只见这寥寥几页诗文,估计以为此人当真满腹珠玑,殊不知往往插科打诨,书是能少学一点便多偷一分懒。

    魏栖风见阮清明端详着诗笺,自知太傅一定是满意的,不然一定会多少损上几句,得意洋洋也拿了一张自我欣赏起来。

    “明日要启程去围场秋猎,淑妃娘娘应该也会一同前去,你们姐弟在宫中难得打照面,借此机会也能见上一面。宫外的皇子们也要一起,我一个都不熟识,应付不过来,太傅今年就一同前去可好?”

    “今年要去的北疆围场路途太远,来回要耽搁不少时日,更何况我不过是个读死书的人,驰马试剑只会惹得他人笑话。”阮清明余光瞥了一眼立在两旁的宫女。

    “笑话?”

    头一次见面差点没一拳将自己鼻梁打歪,入了宫倒收了锋芒,装成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了。

    魏栖风朝屋内的宫女摆了摆手,赵凝顿了顿,也退下了,不一会儿屋内只剩下了两人。

    “赵凝也真是,同旁人报告就算了,连你这也要参我一奏。”

    “他说的倒也没错,这几年虽是风调雨顺,百姓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还是要留有余粮,宫里处处也需得注意些。”阮清明将手中的开销单递了去。

    魏栖风点了点头,看着阮清明的手,道:“你看看你手上的茧子,说是废寝忘食拿笔磨的才是笑话,也就能唬一唬未出阁的姑娘家了。”

    “所以微臣才日日穿大袖,将手守在袖中。”说罢阮清明又拢了拢袖口。

    “我不喜欢你在我面前用微臣称呼自己。”魏栖风低头,将手中的毛笔敲着书案。

    阮清明看着那手骨节细长有力,脉络分明,这样一双手若是只用来写字那真是太暴殄天物了。

    “北疆夜间气温低,记得命人多带些厚实的衣物,虽是围猎场,但是丰草长林的,与宫中不同,容易迷了方向,切忌同随从分开,要记得箭术。兄友之间即使不熟悉,也收收性子,千万不要失了礼节。”

    “我不比太傅,太傅在宫外好友甚多,我在这墙桅之中,不过是囚鸟而已,没什么意思。”见阮清明未答应下来,魏栖风脸上隐不住情绪,背过了身幽怨道,“不去算了,在宫内教起箭术来兴致勃勃,有天然猎场倒不愿意去了,幸好今年有皇兄,不然非得无聊透顶。”

    阮清明未再回应,转身出了屋门。

    门外的宫女们都纳闷,这才几句对话的功夫,进去的时候还有说有笑,怎么这就别扭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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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疆果真与中州不同,万里无云,视野也开阔。

    中州地处江南水乡,为了防止北疆游猎族人南下,宫中会时常组织亲贵去围猎,一来是作为消遣娱乐,二来也是告示后人莫要荒废骑射。

    皇子们企图借着机会展示自己的机巧,好讨父皇的欢心,只可惜中州人本就不擅长骑射,有师傅教也大多是半吊子功夫,难得元妃娘娘的远侄阮清明极为擅长,又身为七殿下太傅,因此次次都被魏栖风抢了风头。

    守着猎场的是北疆人,羊骨做成的胡笳声悠悠远去,一众身影皆策马扬鞭。

    大营帐外。

    一高挑身影翻身下马,解了身上的披风。

    “还以为你不来了呢!”身着水色广袖缀衣的女子缓步上前接下披风。

    “晚了半日,直接从宫外来的,今日要去北疆围猎,我本不想跟着来的,南澄恰巧在猎场西边的珥城驻守,不日后便会调兵遵州,南浔托我捎点衣物,也给你绣了个帕子,我想着离猎场近,顺便送过来。”

    阮清明牵着马匹,放慢了步伐,应着女子的步伐。

    “阮太傅难得见淑妃娘娘一面,您就放心把缰绳交到奴才的手中,奴才也不扰您二位叙旧了。”

    说话的陈叶守是从前就跟着圣上的宦官,刚过午时,圣上让来瞧瞧淑妃娘娘中午歇息了没,正巧看见阮清明落后了大部队半日而来。

    “那就劳烦陈公公了。”阮清明将手中的缰绳递了出去,看陈叶守走远,小声说道,“未免也盯得太紧了,都到了北疆了还放心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