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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邈一身普通裙装,身上也并无过多饰物,却在这满殿的争奇斗艳一般的妃嫔当中完全不落下风。

    甚至因为她自如的神态和气质,再加上自身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反而比殿里所有人都更胜一筹。

    这后宫妃嫔当中,很多人对姜邈这个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此时见了本人之后,再看看曾经跟她换了身份的谢芳华,心里都有些暗自嘀咕这当初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才能让这样一个美女换了那谢芳华?

    莫非皇上还真仅仅只是爱好□□,这样一个人换给曾经的陆世子应该也算是有诚意了吧?

    谢芳华对其他人若有似无的目光,如坐针毡却也只能低头仿佛不知道的遮掩住嘴角的苦笑,她今日本不想来,她早就清楚此时跟姜邈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就是自取其辱罢了。

    但玉珠不同意,劝她今时不同往日了,还是不要太过特殊。

    又向她说了一个秘密,让谢芳华此时看着姜邈都觉得神情恍惚。

    玉珠跟她说什么来着?对了,玉珠说:“谢大人,或许对那姜氏女有些情意。”

    “奴婢见到了一个人,他告诉奴婢当初宫变之时,先皇曾想将姜邈掳进皇宫之中,但谢大人却下达了将那姜氏女藏到他别庄的命令。”

    “……哥哥他下此命令,不过是担心那姜氏女进宫威胁我的地位罢了,如何算对姜氏女有情意?”

    谢芳华一点都不敢相信,但曾经他哥哥每次提起姜邈的时候态度确实有些不同以往,只是她当时忽略了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可玉珠又说了一个确实只有他哥哥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的事情,姜邈男扮女装在京都开了一间铺子,手下有一个曾经被她心软救下的孩子犯了弑父的大罪,也是谢钧曾经暗中帮忙,拖延了一点时间等到了姜邈从肃州回来。

    谢芳华听了之后,久久不语,按理来说只凭这点事情完全没有道理定义他哥哥是否真的对姜邈有意。

    但谢芳华可以说是最了解她哥哥的人,她知道他哥哥谢钧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是阳奉阴违的对皇上的命令,还是想办法拖延一点时间,若非他哥哥自己愿意,那都是他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事情。

    所以,她哥哥或许真的是对姜邈有意的。

    “……此时说这些有什么用?是我哥哥对她有意,又不是她对我哥哥有意,难不成她还会因此去救我哥哥吗?”

    “谢大人的罪责说到底是给前朝皇帝下毒之罪,但对新皇这并不能算什么罪责,反而还是有利于他的。而新皇登基之前,曾说过他不在乎什么名声……

    听说宫变那天,听说姜氏女处境危险的新皇曾经不顾满朝文武和自己重伤未愈的伤腿,奋不顾身的前去救姜氏女于危难,导致如今登基之时都只能坐在轮椅之上修养。

    可见是非常重视这个姜氏女的,若有她美言几句,想来谢大人或可免于死罪。”

    谢芳华一下子沉默了下来,玉珠说的这些事情,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所有曾经熟悉的人,好像都完全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陆澹是这样,她哥哥也是这样。

    “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事情的?玉珠,你究竟是谁的人?”

    这么多事情,她不信是玉珠能知道的,她曾经以为玉珠是魏昭的人,但现在她知道是她自己想的简单了。

    玉珠顿了一下,对谢芳华说道:“谢太师如今已经辞官,不日将要离京归乡,若能与孙子孙女外孙阖家团聚,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她最开始确实是皇上的人,但后来为了自己的前程着想,她又成了谢钧的人。

    谁知道风云突变,她当时的选择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但如今看来也不算是一步坏棋。

    所以谢太师让人找上她的时候,为了谢太师许诺的金银财物和事成之后可以嫁给谢钧的承诺,她再一次答应了。

    有的选择的时候,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本就是人之常情。

    ……玉珠如今竟然跟祖父联系上了吗?谢芳华不禁苦笑,不管是她哥哥还是她祖父,好似都没有将她放在一个可以商量事情的位置上。

    或许在他们看来,她连玉珠都不如。

    可若是真有机会能救出她哥哥的话,便是自取其辱她也愿意去试一试。

    …………

    姜邈拿出圣旨,措词平常却让听到的人都有些云里雾里不敢置信,甚至表情各异。

    圣旨中居然说后宫之中所有人,不管等级高低,俱都可以自愿归家甚至另嫁,不受任何制约。

    这种事情,在场的所有人便是有人敢想也只敢偷偷的想过,也从未敢想当真有这么一天的。

    “真的吗?”

    “是真的吗?”

    后宫嫔妃们都不敢置信的左右看看,想要知道自己听到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谢芳华抬头看向坐在曾经魏昭向她承诺过的后位之上安然自若的姜邈,脑子里依然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想到魏昭曾经跟她许诺的皇后之位,曾经给她描绘过得以后他们和他们之间的孩子会过上什么样的神仙日子。

    与魏昭那些进宫之后就逐渐暗淡的回忆,突然间又在谢芳华的脑海里鲜明了起来。

    她曾经之所以认定她跟魏昭之间存在爱情,正是因为魏昭整个人都是不同于她曾经生活中的所有的人的。

    他放肆肆意,热烈……真挚?起码她当初认为他是真挚的。

    不给她任何缓冲的冲进了她的生活中。

    他不是一个好人,谢芳华早已经清楚魏昭甚至那些柔情蜜意可能都是装出来的。

    但便是再来一次,她也不能完全保证自己不被魏昭吸引。

    毕竟哪怕现在想起来他们曾经相处的时候,她依旧会为之牵动心神。

    谢芳华到底完完全全的将自己曾经心里的那些侥幸,全都打碎了。

    也完全理智的认识到了,曾今她与魏昭的那些过往,不过过程结果如何,但最初应该都源于魏昭的别有用心。

    那场她失身于魏昭的中秋宫宴,恐怕一开始就是一个局,而不是一个意外。

    她就像被烛火引诱的飞蛾,以为要奔赴的是明亮温暖的光,却没想到明亮只是表象,内在却是她完全看不穿或者说不愿意看穿的危险。

    皇后的坤德宫如今她踏进来了,皇后的主位也有人坐了,但都不是她。

    谢芳华恍恍惚惚的想着,旁边的玉珠暗地里伸手在她胳膊上轻轻的掐了掐,提醒她拉回自己的思绪。

    下一瞬她就听到了其他妃嫔的问话。

    “……这?那宫中生育过的妃嫔也可以归家另嫁吗?那孩子可以带走吗?”

    问话的人是一个生了一个女儿的妃嫔,虽然没有太受宠过,却也因为家世和生育的皇女处境不错。

    她之所以开口问,是有那个信心,她家里人是会接受她归家的。

    就怕不让带走孩子,那她可有些舍不得。

    谢芳华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当初陆澹说过会让她归家的话,原来连那个也不是她的特许,而是所有人都可以吗?

    听到有人问皇子皇女的问题,她也没忍住捏了捏手心。

    虽然她如今依旧没有对那个新生的孩子生出多少慈母之心,但终究是她身上的亲生孩子,她也不愿意真的放弃那个孩子。

    “所有人都可以,无论是生过女孩还是男孩的,孩子也都可以带走。”

    姜邈笃定的语气,让谢芳华都不由的震惊起来,因为一般情况下这种状况,前朝皇帝的儿子,便是不被杀死,也绝对会放在眼皮子底下养着监视的,根本不可能有这种被母亲带回家的可能的。

    而宫内生下了皇子的只有她一个人,等于明说她也可以带着孩子一起归家?

    而听到这句话的众人都若有似无的看向了谢芳华的方向,若非改朝换代了,此时宫里最特殊的人应该就是这位姝妃娘娘了。

    不仅可能被封贵妃,连唯一的皇子都是她生出来的,有朝一日登上皇后位置也是最有可能的人选。

    以一个臣妻的身份改头换面,甚至有可能登顶皇后之位,后宫中便是有再多不屑的姿态,言谈之间却也难免带上一些嫉妒。

    而那个被换出宫去的倒霉蛋,则是后宫嫔妃私下言谈中可惜的存在。

    可谁知这一朝风云变幻,这二人之间的处境转换,却让其他人直呼造化弄人。

    得到了确切消息之后,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欢喜的人大都是家中比较受宠,自觉归家另嫁总比守寡好的妃嫔。

    宫中这么多妃嫔,真心实意的与皇帝有多深感情的人可着实没几个。

    更何况是魏昭那样以前顶这个不近女色的名头,后来又迷上了别人老婆的人。

    但脸上忧愁之色的妃嫔不仅不在少数,姜邈仔细看去甚至还占了大多数。

    这个世界,对女子来说,生存总是比男人艰难的多。

    尤其是嫁过人的女子,在很多父母眼里,真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不想自家再沾上一点。

    甚至会全然忘记,有利益存在的时候像她们强调的血脉亲情了。

    姜邈顿了顿,继续说道。

    “若有出宫之后无处可去,或者不愿意归家之人。皇上有意解决宫中冗余人员的生存问题,将筹办一座大型的纺织作坊。总比自己外出谋生强一些,算是自己养活自己。在这方面有意者,或有一技之长者,稍后可以来向我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