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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勇士们,大王有令,众将士都不许冲锋,违者军令从事!”

    “放远距离,弓弩射杀,留下秦军主将性命,大王自有打算!”

    大当户且俚曲接到犁汗王舒穆禄的命令之后,当即转身策马,扬鞭直到大军前锋铁骑驻蹄之处,大声喝道。

    “嗷嗷嗷!!!”

    马背之上的匈奴骑兵,狂性大发之下,皆是大声嘶吼,一边蓄力放箭,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仿佛眼前剩余的零星秦军和他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目眦尽裂。

    追本溯源,这些骑兵的父辈兄弟,很多便是战死在和老一辈秦人、燕人、和赵人争夺长城内外、河套平原牧场的战争之中,有的甚至尸骨无存,魂洒大漠。

    匈奴的华夏的世仇,经过数百年的积淀和深化,仿佛并没有因为大秦一统中原出现丝毫的降低,反而就如同火山喷发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一方面,匈奴拼命南下,肆意冲杀,长城内外不得安宁。

    另一方面,大秦国力强盛,北击匈奴,将防线从战国时期的秦昭襄王长城一直扩展到了北部的阴山。

    秦人赖以生存的耕地和田宅,则更加靠近匈奴迁徙和生存的牧场,双方战争不断,你退我进,没有一朝一夕的缓和。

    直到大秦始皇帝做出北击匈奴、修建和连接战国旧长城的决定,用这一绵延数万里的坚固边墙将农耕和游牧的领地彻底一分两半,这世仇之间的攻伐,仿佛才少了许多。

    不过此时长城尚未全部修建完毕,至少从阴山以南的武泉县、至河套地区的临河县之间的新长城还没有彻底完工。

    此时正是又恰逢上将军蒙恬巡视云中、雁门二郡,秦军十万主力随调前往修筑长城,隗俊一时轻敌,率领万余步卒出临河查勘地形……种种原因,导致了这一万秦军的全军覆没。

    虽然就一万秦军步卒英魂,留下的是一万五千余匈奴铁骑的尸体来看,这一场大战,大秦终究还是赢了的。

    不过,作为年少从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十数年的秦军主将隗俊来说,作为主将,轻敌冒进,一时判断失误导致全军覆没,这才是最为致命的。

    大秦军制,贵在赏罚分明,而且在自己的心底之中,隗俊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

    自投身行伍,大小数十战,未尝一败,此时却以全军覆没的结局苟延残喘。

    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或许就是了吧。

    隗俊孤身艰难的站立在匈奴军阵之前,嘴角缓缓流下了涩涩的血液。

    仰天一笑,阳光入目,泪水满面,不由得长叹道:

    “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明知是笑,却有血泪落下,其间几分苦楚、几分无奈,难以言表。

    他现在孤身一人,如愿冲锋到达了匈奴阵前,却是难以再前进一步。

    身体,已然眼中透支。

    眼睛不知是睁着还是闭着,只知道依稀之间,仿佛有丝丝和煦的阳光轻轻钻入,让人格外温暖。

    嘴唇开裂出~血,那一个个指甲大小的裂纹,仿佛一瞬间就会突然崩开,虽然有表面的死皮覆盖,依旧难以阻挡它们破肤而出的野心。

    低头仔细倾听,从战栗的心底,发出的却是回光返照一般的心跳,格外的铿锵有力。

    “碰碰!碰碰!碰碰!”

    “正信将军不必自责,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更何况以将军之逆天威能,能够苦苦支撑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实属不易,身为秦军将士,为国捐躯本就是上天垂怜,又何必太过感慨生死呢?”

    正信,正是隗俊的表字。

    淡淡的似睡似醒之间,忽然,隗俊的耳边传来了一阵悠长而又怪声怪气的声音。

    “这声音……为何如此的熟悉!??”

    “难道……”

    “是你?????”

    隗俊心中巨震,赶忙睁开了双眼。

    “你你你……”

    见到眼前这个身着秦军军服、泰然处于匈奴大军军阵之前,一脸坏笑的旧部,隗俊顿时感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处只冲上脑门,瞳孔急剧放大,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田升!!!你!你!……噗噗噗噗……”

    隗俊强撑着已然精疲力竭的身体,怒不可遏、气急败坏之下,气血逆行,喉头一甜,竟是连连噗出好几口鲜血。

    原来此人,正是之前还在隗俊帐下,统领鉄戟营的都尉田升,位列军功爵制之中的第八级公乘。

    显然,他已经投降了匈奴。

    隗俊此时就像一个晴空霹雳打在了头上,后心被灌了整整一衣服的凉水,身子不由得在瑟瑟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

    “你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