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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布斯和王诺岳说完话,重新去了18楼,因为那里还在播放着《终结者2》。三十年后,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王诺岳出的这个题目,深深地吸引了他。

  “看起来他也喜欢科幻。”看着他急急忙忙离去的背影,王诺岳悠悠地说道。

  “是啊,他比我们大两三岁,恐怕更是赶上了那个科幻繁荣的时代。”柳子邵跟着说道。

  不同于电视普及以后,小朋友的记忆是和动画片联系在一起。王诺岳小时候的记忆是和各种连环画联系在一起的。当时家境不错的他,不仅收藏了《东周列国志》、《杨家将》、《岳飞传》这样的历史故事,也有《小兵张嘎》、《闪闪的红星》这些革命故事,还有《小灵通漫游未来》这样的科幻作品。

  王诺岳读小学的时候,正是华国科幻作品的繁荣期。从浩劫中走出的人们,开始满怀信心地展望未来。而代表着未来的科学技术,自然也带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在这种情况下,作为科普读物的科幻作品也开始繁荣起来。正是《小灵通漫游未来》这样的作品,培养了王诺岳对科学研究的兴趣。当时他喜欢去青少年宫看杂志,那时有四刊一报,专门发表科幻作品的。虽然也很多字不懂,意思也不是很明白,但当时热门的科幻作品,他基本都看过。

  然后这一切在1983年戛然而止。有那么一天,他再去青少年宫的儿童阅览室的时候,所有的科幻作品都消失了。当时他去问阅览室的管理员,还被训斥了一顿。

  当时他不明白怎么回事,但现在他明白了。是一场变质的学术争论,让华国的科幻小说创作一下子从巅峰跌到了谷底。

  对待科幻作品,华国有两个派别,大部分人属于科普派。因为华国早期的科幻作品师承苏联的,而苏联的科幻作品是从属与青少年文学的分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对青少年进行科学普及。他们认为科幻作品的最主要的社会功能就是向读者,尤其是青少年读者传播科学知识,所以科幻小说要避免“伪科学”。

  但在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一些科幻作家认为科幻小说是一种文艺形式,应该立足于社会,反应现实的矛盾和问题。这些科幻作家在作品中加入了社会批评和人性观察,形成了一个文学派。但这些文学派的作品,作品里的科学硬伤真的不少。

  那么,科幻作品应该归入科学,还是该归入文学?“科普派”与“文学派”进行了一场绵延数年的争辩。在争议中,有人提出用“硬科幻”和“软科幻”来区分这两类作品。但这并没有解决问题,争论越来越激烈。

  争辩中,叶永烈的作品,《世界最高峰上的奇迹》成了核心话题。在小说中,华国的科考队在珠穆朗玛峰发现了恐龙蛋化石,并用它成功的孵化出了恐龙。这个问题引起了巨大的争论,古生物学家批评它是“伪科学”,是毒害青少年。

  恐龙蛋化石孵化出古代恐龙,到底是瑕不掩瑜,还是伪科学?正当科普派和文学派为此争吵不休的时候,降维打击来了。1983年的“清除精神污染”运动开始了。对“科幻小说”的批评由姓“科”还是姓“文”的问题,变为了姓“社”还是姓“资”的问题。学术批评与“清除精神污染”运动合流,科幻被定性为“资产阶级精神污染的重灾区”。

  定性之后,出版管理机关多次发文禁止科幻小说,相关杂志也纷纷停刊整顿。整个科幻出版部门风声鹤唳,噤若寒蝉。科幻作家纷纷封笔和出国,本土科幻创作彻底停止。外国作品的引进更是完全停止。因为按照某些人的说法,“西方科幻小说很多是写未来社会的。它们按照资产阶级利益、资本主义制度的利益来推测未来世界。”

  王诺岳都不知道,自己拿到《终结者2》时的激动,是对大片的回忆,还是小时候那天马行空的幻想情怀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