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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星期过了一半,将所有科目的课都上了一遍之后,柏林峦逐渐摸清楚了这边的教学模式。

    老师的水平比他预计得好很多,柏林峦都觉得有些老师呆着这里着实是屈才了。只是大多数老师不怎么会深挖知识点,多种解题思路往往只会选取最经典的一种详讲,其余的都只略微提一嘴。过去在市二中,老师强调发散思维,不会去详细分析每一步的解题步骤,但几乎所有的思路都会讲解。至于上课时间,一中也比二中严格很多。早自习八点开始,晚自习十点结束,且强制规定早晚自习每个人都必须参加。

    柏林峦觉得一中的学生们就像是在滚筒中跑圈的仓鼠,除了不停奔跑,别无他法,而他也即将成为仓鼠大军中的一员。习惯了二中的教学方式,柏林峦一时之间很难立刻适应一中的方法。幸而他在高二时已经学习完了高三书本上的知识点,依照着自己的复习计划,也并不耽搁什么。二中追求速度,在高中前两年就会将三年的课本知识全部讲授完,等到高三时再进行全面复习。而一中进度稍慢,约莫还需要半个学期才能学完整个高三的内容。

    此外,柏林峦发现他的小同桌似乎并不怎么受人待见。

    虽然他是刚来没几天的转学生,但班上的同学对他都不错,经常有人过来找他一起吃饭什么的。每到这个时候,肖时雨总是沉默地给他让出位置,让他出去,然后继续坐在教室里。除了自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话以及老师偶尔叫到他的名字,其他时间他都像个透明人。按理说,好看的人总是会被人格外优待,肖时雨这个长相,却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不可谓不奇怪。

    柏林峦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体委崔嘉豪放下正在扒饭的筷子,喝了口水,不太自然地说道,“他风评不是很好。”

    另一边,隔壁桌的程彬突然凑过来,用双手比划了个手势,嫌恶地说道,“别提了,他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蒋倩突然搭腔道,“喜欢男人怎么了,我们不愿意搭理他可不是因为这个。”

    程彬道,“你等我说完啊。他还出去卖,这才是最恶心人。离他远点,当心染病。”

    “说起来,他这也算继承他便宜妈的衣钵了,他妈前几年染病死了,我看他也是迟早的事。之前不是还找过你吗,一个大烂货,真够不要脸的。”他冲旁边的周俊道。

    周俊皱了皱眉,轻声道,“是啊,当时吓我一跳。幸好你看见了。”

    程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冲着柏林峦略带点讨好地说,“你也够倒霉的,只能和他坐一起,不过没关系,每次月考完都会按成绩换座位的。你从二中来,成绩肯定没问题。”

    柏林峦敷衍地笑了笑,说不上信还是不信。

    联想到肖时雨那张脸,无论这是谣言抑或事实,在他身上发生似乎都是合理的。柏林峦也并不是很在意。

    肖时雨食不知味地在天台上吃完了一桶泡面,正坐在教室里发呆。书本上的一个个数字突然变成了一个个蝌蚪,看得他昏昏欲睡。

    他用余光瞥见走进教室的柏林峦,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内心几乎是忐忑不安了,这种不安从周俊他们约柏林峦一起去吃饭时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这种情绪于他而言很是新奇,他甚至搞不懂自己不安的原因。幸而柏林峦用和往常一样轻松的语气冲他说了句,“让一下呗,小同桌。”

    肖时雨如释重负,弹簧一样立刻弹射到座位旁边,让出位置。

    太好懂了,柏林峦心想。即便肖时雨努力地不在脸上显露出自己的情绪,他在柏林峦面前却仍如一张白纸一般,一眼就能被看透。

    柏林峦闭着眼睛都能勾画出肖时雨的内心轨迹。他被这或真或假的传言所困顿,性格要强又不愿意服软,原本会像个透明人一样度过他的高三。突然来了一个转学生冲他释放了一点善意,他就像在深夜的大海上挣扎了许久的遇难者,终于碰到了一个东西,也不管它是浮木抑或稻草,本能地抓住了他。

    柏林峦原本就不在意传言真假,于他而言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因此也乐得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语气中的亲昵令班上的吵闹声蓦地停止,众人不约而同地朝他们投来或疑问或探究的目光。柏林峦毫不在意,面不改色地坐进了位置,薅了一把肖时雨的头发,说道,“愣什么呢?今早数学卷子我看一下,有道题听漏了。”

    肖时雨像个宕了机的机器人,少顷才重新连接上,呆呆地哦了两声,找出早上的卷子递给他,又贴心地补充道,“不会的我可以和你讲。”

    斜前方的程彬欲言又止。事实上,一班的其他人个个都像被雷劈过似的直愣愣呆在原地,表情都是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