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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昊喜欢吃鱼,这跟他的前女友阿岚有关系,阿岚喜欢养鱼,那种能够听懂她的忧伤的鱼。阿昊喜欢吃跟阿岚一样忧伤的鱼,他每次去菜市场买鱼都会挑离玻璃罩最近的鱼,阿岚也这样,每次逛街总喜欢贴近橱窗瞪着鱼泡眼。

    在凌乱的出租屋里,床上支起了一个电脑桌,桌上摆好了电磁炉,炉里炖起了阿岚鱼。阿昊并不怨恨阿岚的不辞而别,相反还要感谢她的离去让自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阿昊也记不起阿岚是因为哪件商品,而陷入了网贷的迷魂阵,跟新闻里90的中招者一样,阿岚最开始贷款网购只是因为工资暂时没有发下来,想预支一把购物快感。快感是呈指数级别繁衍的,很快,阿岚下载了市面上能借到钱的所有app,利滚利,直到欠下的贷款让她卖身半辈子也还不起的时候,她跑路了。

    因为担保人填写的是自己的男友阿昊,所以阿昊历经了一段被上门追债的噩梦,为此他还丢掉了工作,丢掉了生活的希望。可人就是一种倔犟的植物,在最绝望的土壤里也能孕育出希望,阿昊没有被追债逼入绝境,在跟催债人一次次交往后,他有了想法,催债不过这样,自己也可以当一名催收人,何况他有个知己知彼的优势。

    阿昊还在替阿岚还债,催收人的工作也不足以让他快速把债还完,他动了别的想法,他开始接近那些债主,想沾染他们的财富基因。经过一通拐弯抹角的人脉介绍,阿昊认识了一个叫梁哥的商人,梁哥得知阿昊想挣快钱后,轻轻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名片,让他周五晚上去上面的地址,条件就是穿西装,扎领带。

    阿昊夹起一片鱼肉,沾沾酱料,送入口中,让鱼香在舌苔上回味,平息身上隐隐的伤痛,那种痛是多少瓶云南白药也散不去的。看着锅里翻滚的鱼,他忍不住想起了那晚的遭遇。

    那晚,他如约来到了名片上的地址,那是一个位于市中心的小区,跟他生活的城中村完全不同,这里没有下班归来的人群、招揽生意的摊贩,更没有遍地的垃圾,只有竹林和夜风。

    阿昊全身轻飘飘的,以为自己快要被这柔和的夜风吹进上流社会了。站在门口,按照规矩,他没有按门铃,而是按照规定的节拍,敲了四下门,很快,门开了,一个戴面具的人开的门,阿昊根据他的嗓音在心里把他称之为“公鸭嗓”。

    屋里早已等候着五六位面具男女,为首的组织者是一个干巴瘦的男子,阿昊根据他的头发颜色在心里把他称之为“白毛男”。

    “过来。”白毛男的命令充满颤抖的欲望。

    阿昊站在了客厅中央,被六个男女拥簇着,什么奇怪的聚会?

    “我是梁哥介绍过来的……”阿昊意识到气氛不对,想知道此行的目的。

    “不要说话,我们让你说,你才能说话。”一个女人提醒道。

    一只手伸向了阿昊的脸,又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肩膀,腰部又招惹来几只手,阿昊想反抗,突然想到此行能挣到一万块,前方就是粪坑,也要趟过去。

    “脱!”不知道是谁撂下这样一句命令。

    阿昊的汗毛竖起来了,倒不是因为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脱衣服,而是因为这群陌生人戴着面具,而自己没有面具,他感到每一副面具后面都有成千上百张脸。

    阿昊开始解西服扣子,那些手如青蛙的舌头一样,嗖的一声收了回去,他们要用慢慢欣赏一个硬朗的年轻男子脱衣的过程。

    “等一下!”白毛男有几分怒气,“为什么不戴领带?”

    “对不起,我出门赶时间,忘了。”阿昊的道歉有些心虚,因为他根本不会扎领带,嫌麻烦就没有扎。

    白毛男转身对公鸭嗓摇了摇头,后者刚从箱子里拿出一大瓶精油,看到白毛男的指令后,只好放下精油。

    “因为我们的祭品今天准备不充足,我宣布临时改仪式,大家没有异议吧。”白毛男宣布道。

    面具男女们点头,充满期待。公鸭嗓又从箱子里拿出一卷布,摊开,都是刑具,但是每一件刑具都不是铁制的,而是皮质的,它们结合了人体器官学和工业设计学,造型奇特而充满生活气息。

    阿昊打起了退堂鼓,这超出了他的认知和预期,但是想到那不菲的酬劳,他放下了尊严,抬起了屁股。

    三分钟后,阿昊已经被捆在了大床上,三小时候,阿昊得到了一万酬劳,三天后,阿昊在街上看到了一个戴面具的小孩,他当时腿一软,差点撞上马路牙子。

    如今,坐在出租屋的床上,阿昊把吃完一面的鱼,翻了过来,也把昨天翻了过去,明天又是周五,去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