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因为儿子的一张照片,何秀云失眠了,照片上儿子在和一个小伙子接吻,很甜蜜很严肃的那种。

    可能是因为跟丈夫离婚后,儿子小伟缺少一个父亲管束,便开始在疯来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中学那会儿处处跟自己拌嘴,后来是沉迷游戏,有一段时间又开始跟同学攀比鞋子,为了满足儿子日渐疯长的无理要求,何秀云在送儿子去大学的那天,破费了一个月的工资,为他置备了一台笔记本。

    如果小伟因为那台笔记本而沉迷游戏,她还不会这么伤心,没想到那天她无意间在儿子的朋友圈发现了这样一张照片,没等她回过神来,那条朋友圈就被删除了,但是照片上那一吻深深嵌在了何秀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何秀云在钟表厂上班,那是一个封闭而衰落的工作单位,大部分同事都是跟她一般年纪的老匠人,思想跟表盘上的指针一样保守、严苛。前几天吃饭的时候,几个大姐还聚在一起讨论着各自子女的婚恋事,说到何秀云的儿子时,一个大姐还专门多问了两句,因为她家的姑娘也在上大学,何秀云为自己也步入预备催婚的年纪而感到欣慰。自己的儿子终于也要面临终身大事了,他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姑娘呢?

    没想到儿子的一张照片断送了何秀云对未来的念想,她从震惊中抽离出来,心底生出了几分怀疑,是不是自己弄错了?何秀云想确定儿子的性取向,但是不知道从何验证,小伟的大学同学她一个也不认识,她自己的联系方式学校倒是有留存,但是小伟的老师叫什么,她至今也不知道。

    何秀云想打电话亲自问,但是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毕竟这种事一旦敞开了谈,以小伟的性子,肯定会否认,然后就像小时候那样背着自己偷偷继续他的胡作非为。

    思来想去,何秀云突然有了办法,这个想法还是从一部热播的谍战剧得来的,她也要像个特工一样,以伪装的身份去接近自己的儿子。

    很快,远在大学的小伟收到了一个添加好友的请求,对方网名叫归途,头像是一个留着性感小胡子的男人。

    何秀云以归途的身份跟儿子小伟展开了聊天,一开始小伟总是爱理不理的态度,何秀云为了尽快进入话题,发去了一张自拍照,当然是那个性感小胡子的肌肉照。小伟发来了一连串星星眼的表情,然后话题就这么打开了。

    何秀云得到了她不想得到的答案,儿子确实是那种人,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八十平米小屋要坍塌了,天花板在她看来贴满了新闻报道,都是一些在大学男生因为滥交而患上艾滋病的标题,像蝗虫一般朝她铺天盖地而来。

    怎么办?救救儿子吧!

    儿子快要暑假归来了,她必须在这之前想出一个办法,纠正过错,让他重回正轨。在这些失眠的夜晚,何秀云列举了很多方法,都一一否定。她想把前夫找来求助,但是一想到前夫那火爆脾气,非把小伟打断腿不可,她就掐灭了这个念头。给儿子介绍一个女朋友?可是现在去哪儿找一个合儿子眼光的女孩呢,况且如果一旦发现儿子的问题,人家还不得把这件事传出去。

    给儿子找个女人,俗称鸡的女人,去治疗儿子的问题?这个念头她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她是万般舍不得,世上哪有给儿子招妓的母亲,这个想法太愚蠢太不负责。儿子的问题肯定还得需要女人去解决,可是找谁呢?在这个闭塞的县城,一旦传出去,全家都相当于在舆论上判了私刑,必须得找一个可靠的人。

    郝翠芬?!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划过何秀云的脑神经,越想越觉得郝翠芬合适。

    说起楼上的郝翠芬,跟她家的渊源不浅,两家一个住五楼一个住三楼,郝翠芬死去的丈夫跟自己的前夫时同事,郝翠芬死去的儿子跟小伟还是同学。可惜这个命带弓箭的女人命不好,先是丈夫死于车祸,后来儿子阿明也死于车祸,而且是同一条路。孤儿寡母,现在孤儿已逝,只剩寡母。

    阿明死前,小伟经常去找他,两人每天上下学形影不离,关系最好的时候,几乎是在同一个书桌写作业,同一个饭桌吃饭。自从阿明在高二那年离去,小伟就再也没有敲开过他家的门。

    郝翠芬独自一人生活,跟往常一样上下班,买菜做饭,见人和善而笑,她也曾美丽过,如今照样韵味长存。很多时候见到郝翠芬,何秀云就会自卑,她活得比自己明白,比自己恬静。

    更重要的是,郝翠芬一直很把小伟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关爱,何秀云觉得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