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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一晃而过,风临换上轻便行装,别着宝剑随风继浩浩荡荡出了城。

    民间不知哪得来的消息,一早便传扬开来,一路上熙熙攘攘,聚了好些人,嘴里喊着:“定安王殿下!”“殿下看我一眼!”没命地往她身上扔花。

    即使混在队伍里,风临还是那么显眼,因而人群一路跟随,竟一直送到城门口。风继见人群只丢花,也不碍着路,便由着他们去了。

    风临一向厚脸皮,昂首策马,坦然顶着一身花出了京。倒是身旁的士兵羞得受不住,早早低下了头,连路都不敢看。

    待到出了京城,风继才从车驾内探出头,打趣道:“花街游马名不虚传啊。”

    “长姐莫要笑我了。”风临不禁脸红,“这些人大多是为着我定安王的名头来的,有几个是真给风临掷花的呢?”

    “你这丫头,得了花还抱怨,却不知旁人多羡慕,着实可气。”风继眼睛弯弯,笑道,“还有好一段路要走呢,累了便到车里歇会吧。”

    风临这次没推辞,利索上了车。

    一行人出了京城先往东去,而后转北。走了十几日,行到一处荒山路段,离最近的城镇还有半日路程才到,天色将晚,风继决定不入山,在平地将就一晚,待翌日天明再赶路。

    风临下了马,舒展了筋骨,问:“长姐,这是走到哪了?”

    “忍山,在东面。”

    “啊?”风临叫苦,“这得多久才能到北大营啊?”

    “忍忍吧。”风继安慰道,“再行十几日便到了。我们毕竟不是赶路,速度难免慢一些。”

    风临抱怨一句,也不是真的闹脾气,没一会便利索地帮着搭行帐了。

    众人皆以为定安王尊贵不好相处,可这十几日看下来,她除了骄傲一些,并没有其他的坏处,人俏皮话也多,大伙也渐渐和她说笑起来。

    五月的天,夜里已有热气,众人在离火堆稍远的地方坐下,吃着烤饼,喝一点偷带的小酒,侃天侃地。

    风继在帐中处理公文,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没空说笑。只风临一人和一群不当值的士兵闲谈。

    一位面色黝黑的妇人砸着嘴笑道:“这一次出完任务,我便要退伍啦!”

    “怎么突然退伍?”一人问。

    妇人咧嘴一笑:“老咯,干不动了,背上的旧伤也常常复发,到年龄咯!”

    另一人吃了一口饼,粗声道:“退了有什么不好?回家娶个小郎君,生几个小娃娃,不比在行伍里快活?”

    这话惹得众人一阵发笑。那妇人也说:“可不嘛,我回家也想看看我的小女儿,我就那么一个女儿,今年有十岁了,我都没好好陪过她。去年回家,这娃娃都不亲近我了。等这次我退伍回了家,我天天和她呆一块!给她做几十个纸鸢玩,一天换一个样!”

    “真好,你还有个娃娃,我都还没成亲呢。”一年轻女子坐在一旁,满脸羡慕道。

    旁人问:“真的假的?你有二十了吧?还未成亲?”

    女子道:“这不是想着多做几年兵,攒攒点钱嘛!我有中意的人,等攒够了房钱,我就去找他提亲。他自小同我一起长大,是个好男子,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委屈了他!”

    “小姑娘挺有志气啊!”

    “是不能委屈了男子。”

    风临坐在一旁静静听着,也不出声。可话题最终还是落到她身上了。

    一人笑道:“殿下,您说您金尊玉贵的,跑着来和我们这群粗人混一起作甚?便是不来,您不也是亲王吗?”

    “嘘,胡说八道什么!”

    “无妨。”风临摆摆手,“吃好穿好的,不做事怎么行?吾也不想当个闲人吃白食啊。况且吾也盼着将来能出息,博点功名。”

    “您也盼着立功啊?”

    “当然啦。”风临笑道,火光映在脸上,添了几分柔情,“我和那位姑娘一样,也有想娶的人,可不想委屈了他。”

    “哎呦!”此话一出,众人皆点燃了八卦之心,还有什么比亲王的爱情更适合当饭后谈料的呢!

    “哪家的公子啊?俊不俊?”

    “殿下想娶谁哪用得着拼命,提一嘴,谁家不巴巴往上送啊?”

    风临笑意更盛:“俊,那是要多俊有多俊!”

    “什么模样?讲与我们听听呗。”

    “那就像是春天第一支花,夏夜第一缕流火,秋日第一滴细雨,冬季第一朵雪花!”

    “哟呵,好多第一啊!”

    “这也太难想象了啊……”

    风临笑得更灿烂:“才不要告诉你们他有多好看,省得你们惦记,和我抢。”

    “说嘛,也太小气了。”

    “殿下讲讲呗,啥叫美人,咱这辈子都没见过。”

    “就是殿下,讲来听听嘛!”

    风临笑意盈盈,开口道:“面若凝脂,眼若点漆,玉树琳琅,行止翩逸。抬头,看到天上的星星没?这千万颗加一块儿,也不如他眸光明亮。看到这个夜幕没?他一头乌发,比这夜色还要绮丽!”

    “这不是神仙吗?”

    “神仙?”风临呵呵一笑,“神仙都比不上!就望舒御月、琼瑶仙子都比不得他貌美!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形容他都差了点意思!”

    一番话虎的众人一愣一愣,不远处的树丛中传来一句粗话:“艹,真他妈能吹!”

    这话一出,登时鸦雀无声,众人心道:谁这么大胆,敢拆她的台。

    风临愣了片刻,恍然醒悟,猛然拔刀大喝:“卧槽!敌袭!”

    树丛里有低低的夷语响起,一人对方才忍不住开口的人埋怨:“都怪你,沉不住气,这下怎么埋伏?”

    那人抽出腰间长长的弯刀,回的却是中原话:“顺势而为呗~”说罢一个运气窜出藏身地,扬着弯刀直奔风临而去:“先让我砍了这吹牛逼的!”

    说时迟那时快,风临一瞬间抽出腰间的剑,及时挡住那一刀。四周的树丛跑出一大群黑衣士兵,皆蒙面,大多手持弯刀,嘶吼着奔来。

    众军连忙迎战,可敌方来势汹汹,武功高强,一时如东风压境,隐隐有合围之势。

    风临暗道不好,拼尽全力甩开难缠的眼前人,一闪身钻到风继面前,急道:“长姐快走!这伙人身手不凡,人数众多,再晚怕是出不去了!”

    “你同我一起走!”风继一把抓住她的手,不容反驳。

    “我得和她们一起断后!”

    “别胡闹了!”风继大喝,“你没上过战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快和我走!”

    情势紧急,不容耽搁,队伍果断分成两部分,一队随风临风继逃至忍山附近的吴城,另一队负责断后。

    驾马狂奔,颠得风临五脏阵痛,可半点也不敢耽搁。她有意驾马在长姐身后,心想着万一有不测,她也能挡挡。

    几支箭自身后破风而来,风继抬剑尽数挡去,回眼一望,竟有几个黑衣人追了上来,真是好快的速度!

    她眼神一凛,对身旁几人道:“你们几人随我解决这几个,其余的护送太女!”也不等风继回应,她掉马迎敌,拔剑与黑衣人开始厮杀。

    这伙黑衣人武功高强,连追来这几人都身手不凡。一番厮杀下,身边几人竟损失殆尽。

    风临拼尽全力斩杀三人,银色的剑身滑落长长的红线。她身上混着温热的血,气喘吁吁,已分不清是敌还是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