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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肖欢背景干净。

    过于干净。

    她早该想到的。

    车窗外呼啸而来的警车和救护车有序停在了坠车的湖边,车内落水的司机已经被热心的围观群众救上了岸。

    肇事司机生命体征正常,但被吓得不轻,裹着毯子瑟瑟发抖。面对前来录口供的警察,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赵肖欢站在距离司机几步远的地方,正跟警察面对面说着什么。

    问话的警察不时点头,在随身带着的本子上认真做着笔录。

    鹿苒苒的额头擦破了点皮,被救护车里的护士叫了出去,坐在河岸边处理伤口。

    河岸边的风很大,她的脸被风吹麻了。额角上药的痛感钝钝的,不时刺激着她快麻木的神经。

    帮她处理好额角伤口的医生竖起两根手指,问:“能看清这是几吗?”

    “二。”鹿苒苒配合着作答。

    医生又竖起一根手指,问:“这呢?这是几?”

    鹿苒苒看了她一眼,乖乖应话道:“三。”

    “好,那现在我们再做个简单测试。”

    “别怕,看着我的手指。对,就是这样。眼睛慢慢的、跟着我的手指,转过来,对。”

    “站起来,慢慢的,不着急。呈直线,走两步。”

    ……

    医生话音温柔地安抚着她的情绪,很细致地检查过后,收起了药箱。

    “除了额角的轻微擦伤,脑部应该没有伤到。如果不放心的话,去医院再拍个片子。”

    鹿苒苒略颔首,礼貌致谢。目送着医生走去了从水中捞出的司机身边,她才回过身,搓了搓凉透的手。

    有人步子很快地朝她站着的方位走了过来。她还未及抬头看,肩头一沉,一件男士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哥哥?你怎么知道……”她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背对着她正配合警察工作的赵肖欢,心中的那般猜测更为肯定了。

    钱珣的注意力在她的伤口处,没留神她变了脸色。握住她冰凉的手,蹙眉看她简单处理过伤口的额角。

    “头碰到了?”他问。

    “嗯。”鹿苒苒心里有些别扭。抽回手,紧了紧肩头的大衣:“皮外伤。”

    “去医院。”钱珣道。

    鹿苒苒拨了拨额发,将渗血的纱布遮挡住:“我没事,刚刚医生也都检查过了。”

    钱珣看着她,挺坚持地又重复了一遍:“去医院。”

    人声嘈杂。她不想在这种地方因为这种事与他再做无谓的争论。稍迟疑,还是上了他的车。

    他来得急,是自己开的车。

    只有两个人在的空间,竟仍是有些憋闷。

    鹿苒苒将副驾驶位的车窗摁开丝缝,冷风吹开了她额角的碎发。伤口的痛感令她皱了眉。

    泼墨的夜空低垂,仿若触手可及,一点星子都看不到。

    脑子很乱。沉吟半晌,她眺向天际的视线收了回来。车窗上的倒影能隐约辨出他唇线紧绷,似乎正思考着什么。

    她看着车窗上的影子,问:“赵肖欢是你的人?”

    钱珣的思绪被打断,扭头看了她一眼。她正搅弄衣摆。

    有心事。她心里揣着事的时候,手上会有很多小动作。

    “她是信得过的人。”他简短应了一声。

    承认了。甚至连多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那么的理所当然。

    鹿苒苒突然间有些想笑。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她情绪复杂地转过脸,看着他:“还有什么事瞒着我的?”

    这个问题他没有立刻作答。车驶上高架,他隔在镜片后的眼睫随着坡度起伏抬起,路灯落下的光影在他晦暗眼眸中走走停停。

    她没有要催促他的意思,挺有耐心地等了会儿。

    觉得有些累,她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阖眼道:“想好了再回答我。”

    “有。”他话音稍顿,补充道:“不过后来,我改主意了。”

    “是什么?”

    “收购森创。”

    “目的?”

    “原本的目的,是想让你可以像从前一样,乖乖听话。”

    话听到这,鹿苒苒心里已有了谱。

    他从前可不会这么有问有答。于他而言,这已是很大的进步了。

    她虽有气,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细想来,他方才的话里其实还有两个关键点——“改主意了”、“原本的目的”。

    她理了理思绪,睁开了眼睛。

    椅背往后放倒,她这侧卧的角度,正巧能看清他勾光的下颌线。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她问。

    “鹿淼舟,”他略偏了一下头,“要弄死他吗?”

    像是在转移话题。

    不过,这狠话放得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鹿淼舟?看来他也该想到是谁把她整的这么狼狈了。

    鹿苒苒嘴角微弯。盯着他格外优秀的下颌线默了好一会儿,忽地想起钱老太太与她说起的关于他的那段过往。

    真要在这事上为难他,她好像也并不会觉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