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塘口是颖县的一个镇。塘口烤鸭是颖县最负盛名的风味,誉满大成国。常有快马来往于京都与颖县的官道上。骑者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提着一个烘瓮。

    那个烘瓮里就是一只塘口烤鸭。

    这个烘瓮是陶制的,有两层。将用蜂蜜拌好的各种佐料均匀涂抹在洗静的鸭子身上,再将鸭子放入烘瓮的内层挂好。外层放入烧红的木炭。木炭烧尽,内层的鸭子就烤熟了。

    谁造的?

    塘口位于颖县到京都的官道上,到京都仅只六十多里。从鸭子装入烘瓮,快马回到京都,差不多接近一个时辰。正好开瓮。

    苦不忆换上她的白衣白裙,飘飘洒洒走进颖县大牢。身后跟着一个衙役。那个衙役提在手上的,就是这样一个烘瓮。

    衙役小心地将鸭子从瓮里提出来,放在一个很大的食盘上后,躬着身子恋恋不舍地走了。

    烘瓮打开的时候,一股奇香伴着热气散发开来,充满整个大牢。所有的犯人都挤到牢栅前,吃不到。也过一过看别人吃的瘾。

    就连坐在牢门堂口的两个狱差,也不断地吸着鼻子,大口吞咽口水。

    塘口烤鸭不是普通人吃得到的。不只是因为贵,更是因为每天的数量极为有限。一般都得提前数天预定。但县衙门的父母官要,当然另当别论。

    隔着牢栅,苦不忆扯下一条鸭腿,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皮脆肉嫩,鲜美的肉汁流在嘴里。苦不忆轻轻嗯出一声。难怪从京都到塘口的路上,每天都能看到一手提着烘瓮,一手驭马的骑手。

    小土儿没看苦不忆一眼。而是目不转睛看着趴在草堆上的末单。好像只要目光移开,末单就会发生不测。

    “五十大板,死不了人。”

    “死不了人,那你来试试。”

    “我凭什么要试?我又没摔坛子骗银子。还摔个破坛子。”苦不忆对摔了个破坛子始终耿耿于怀。

    “反正都是摔。”小土儿很奇怪,这个大官对摔了个破坛子这么在意。“你是故意的,故意给我们银子。”

    “你现在才晓得,也够笨的了。”苦不忆一点也不生气,因为嘴里吃着烤鸭,说话略有些含糊。

    “呃。”咽下一口口水,“可是我末单哥哥,呃,他早就晓得是你了。呃。”没办法,当叫花的人,本能的反应。

    “早就晓得是我了?那……他是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他问我……站在地门坎上的那个捕……狗,和桥上遇到的那个丑八怪。是不是有点像。”反正末单哥哥打也打了,判也判了。

    “丑八怪?”苦不忆一点没有恼,反而笑起来,“丑八怪是你加上的。我才不丑。”

    “可是你坏。”

    因为和苦不忆对话,小土儿转过脸来,目光自然而然落在烤鸭上。这一看糟了,眼睛被粘在烤鸭身上了。烤得焦黄焦黄的鸭身泛着油光,被撕开的位置流着肉汁。

    “呃。”吞下一口口水。以后要吐人口水,想想这只塘口烤鸭就对了。

    “嗯,你先生哥倒是不太笨。你要是不乱说话,兴许不会罚这么重。”

    “我……都是你们哄着我说的。你是美女蛇。”

    “美女蛇?这倒像是他说的话了。”站起来,自己看了看自己,想起在桥头,末单也说过美女二字,点点头,“美女两字就很好。你也是小美女。那他说你什么,美女猫还是美女免?我看还是美女兔招人喜欢些。”

    “你……”小土儿一下子说不出话。末单哥哥似乎不认为她是美女。忽突就冒出了两串眼泪。

    “好啦好啦,我这是为你好。”不知道这个要强的小姑娘为何流泪。

    “为我好?”小土儿瞪着苦不忆。

    “你不是不想离开他吗。这样一来,你和他就成了共犯。不管是判服役,还是流放,你和他受一样的判罚。就能和他都在一起了。”

    “真的?你说了算?”

    “就算是我说了算吧。”

    “受一样的判罚,那为什么不打我板子。”

    “你?”抬眼看了一眼,“你太嫩了,就像先生狗说的,一板子打下来,小骨头全拍碎了。”

    “才不是先生狗了。是我先生哥。”挑了挑嘴唇。眼里的仇恨似乎少了几分。

    “吃不吃?来一块?你们颖县的塘口烤鸭哦。”苦不忆说着,将手里鸭子腿递给了小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