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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回头看去,问话的人是一个身穿青色官袍,头戴前低后高藏云乌冠的年轻官员,从门外大步走入大堂。

    这位官员胸前的补子上绣着一只豹。根据大成国官员文禽武兽的定制,这是一位五品武官。

    但这位武官的官袍束腰下摆是两襟对开,且满绣云海。其对开下摆的云绣图和补子上的飞豹合为一体,因之被称之“云豹”服。

    这是大成国内卫营侍卫的正式着装。身为内卫,值勤就得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即便见了皇帝也只行单膝跪礼。下摆两襟对开,就是便于撩袍行礼而特意设制的。

    为防妖族侵袭皇宫,镇安寺的镇安卫并不只享受侍卫待遇,平时也要和宫中侍卫轮值。从这个意义上说,镇安卫武官五品衔的含金量是很高的。

    云豹服非常华美,穿云豹服的武官不仅年轻俊秀,且气质高雅,更显得意气风发。人群中很少人见到这样的官服,发出“啧”“啧”的称赞。

    末单听着说话的声音熟悉,也回头循声看去,正好与来人目光一撞。虽然穿着武官官袍,但这一撞,末单完全能够确定,就是她了。

    终于公开露面了啊。

    可见,她就是这一切的主使。一个疑问得到了答案,新的问题就是,苦心孤脂安排连续大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她看出我穿越者的身份了?

    不可能。就是我自己,这具身子,这一身穿戴,也看不出来。和小土儿相处也快二十天了,她不是也没看出来吗?或者,是把我当成异国探子了。

    这可有点麻烦。对于大成国,自己所知不多呀,更不用说周边国家了。三问两不问,就得露馅。不是露异国探子的馅,而是自己的馅。

    魂是肉体的馅吗?

    “几个铜板买的么,记不太得了。”小土儿继续答题。同时亮着眼睛上下打量这个年轻武官。真是又好看又威风啊。竟然没有认出她就是那个白衣女子。

    末单也不由感叹,虽然官袍加身,也丝毫不掩其靓丽秀美。可见,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完全是本末倒置。

    “记不太得了?那个坛子口破了一小块,还裂了个口子,你可还记得?”年轻武官接着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河边破损的坛子不少,但捡坛子的时候绝对没有第三个人。

    “知道卖坛子的为什么要带一缸水吗?就是让买主用来验证坛子有没有破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方法,是把坛子往地上一摔,听坛子破碎时发出的声音。好的坛子,摔在地上,会有嗡的回声,也很好听。”

    原来是这样。

    “可是,摔在地上?你就算听出来,原本是一个好坛子,可也被摔碎了呀?”

    “是摔碎了。可至少也能知道,在摔碎之前是一个好的坛子。”

    小土儿眨着眼,不明白这有什么用。看末单。末单也不明白。小土儿叹了一声。

    “想不通?”

    “嗯。”小土儿点头又摇头。

    “那这样说吧,你那天往地上摔的坛子,那个骑白马,穿白衣的女子,人家听出来了。你摔在地上的坛子,原来就是一个破损了的坛子。从坛口到底,例了一条缝。摔在地上的声音,破声破气,听着就让她生气。”

    “听着就生气?她这样说了。”

    “是啊,她到县衙报案的时候说的。”

    “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要讹银子,好歹也拿个好的坛子啊。五两银子能买……多少了坛子了。却拿个破坛子冒充好坛子。算她倒霉,遇到两个骗子,还是两个小气鬼。”

    “才不是什么小气鬼了。反正都是要摔碎了,别人也才肯赔钱。好好的坛子,摔了不是可惜了。”

    “所以……”

    “所以,我就在河滩上拣了一个。嘿嘿。”

    末单不敢插话,也只能心里腹诽,看把这小土妞得意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呃,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拣一个破坛子,冒充好坛子,是你想出来的?”

    “是。”

    “小姑娘,你很聪明啊。那么,把坛子摔在地上,让人赔钱,这么这么聪明的主意,不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吧?”

    “是……我们两个,一起想出来的。”小土儿看了末单一眼,笑笑,是那种不敢独占功劳的意思。

    年轻武官也笑了笑,转过身来,对卢一鸣拱了拱手,说道:

    “知县大人,镇安寺镇安卫苦不忆,状告堂下末单,末土儿二人,假冒我镇安寺职司,讹诈钱财,请知县大人明断。”

    “此案,本县已经受案在册,现开堂问审。假冒官府司员讹诈钱财,是为公案。案涉镇安寺,苦大人身为镇安寺镇安卫,是为本案监审。给苦大人设座。”

    “是。”一个衙役搬来一把椅子,放在审案一侧。

    “苦镇安卫请入座。”卢一鸣起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卢知县请。”苦不忆拱了拱手。两人一同坐下了。

    在卢一鸣和苦不忆说话的时候,末单这才轻轻咳了一声,小声对小土儿说道,“叫你不要多说话。”

    “好,末单哥哥说什么,我跟着说就是了。”

    “你什么都不要说。”末单瞪了小土儿一眼,“你难道没看出来,她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