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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有力的话,但楚湘该怎么回答呢?让她说她还爱对方,她是做不到的。

    她答应过阮淮水的妈妈和阮淮水划清界限,现在就不应该再纠缠,对方当时握着她的手几度哽咽,软硬兼施。

    但最让她动容的还是那一句。

    “你难道要我女儿当一辈子同性恋吗?你要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吗?她现在喜欢你,将来未必还喜欢你,小年轻玩玩而已,你为什么要当真呢?拿以后结婚这种事来骗她……你不是以后要当艺人吗?艺人怎么可能谈恋爱呢!”

    楚湘没和阮淮水说过要结婚,她比对方更害怕做出承诺,那一句“你难道要我女儿一辈子当同性恋吗”至今仍敲打在她心上。

    同性恋。

    违背主流的存在在大多数时候等同于错误,也有人天真残忍地认为同性恋是一种疾病应该好好医治。网络上对同性恋一片赞许支持,多得是小朋友为了跟风为了标新立异为了展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宣称自己是同性恋。

    但在很多时候,同性恋是困难的,意味着和传统的异性恋分割开,不被大众接纳也不被父母传统观念认可的。

    楚湘知道自己不应该替阮淮水做选择,但是她知道她在害怕,害怕阮淮水有一天真的会后悔,会觉得在那种目光里成为了异类,会后悔成为同性恋。

    她没问过阮淮水的意见,她不知道怎么向对方表达担忧。年轻人以为有情饮水饱,爱能战胜一切,以为天塌下来也没关系。

    但是是有关系的。

    楚湘小时候活在村里,她太知道别人的目光有多重要,背后的舆论足以把一个人杀死,被诬陷作风有问题的人不得不以死证明清白。

    她也害怕阮淮水会不爱她。她是不敢爱人的,害怕爱会消失会离开会变成指向她的利剑,所以在它变质之前她情愿放手。

    与其让一切变得不如意,不如在还对对方留有美好幻想之前分手。

    “我不后悔,一次也没有。”

    楚湘知道自己是不彻底的人,但过去那一刻的决心她现在依然清晰,这一次她比任何时刻都彻底。

    阮淮水也沉默了。

    她们对视着,在这片沉默里面楚湘也要掉眼泪了,最后熄灯睡觉,谁也不说话了。

    楚湘悄悄扯床上的纸巾擦眼泪,怕泪水把枕头浸湿然后发霉,纸巾和塑料包装拉扯着发出声响。

    “你当我没说过吧,晚安。”

    阮淮水被过身去,过了一会又把什么默默地放在了她的枕头边上,楚湘摸到了一只小熊的轮廓。

    她的心无声地塌陷下去一块。

    不会再恋爱也说的不是假话,因为她时时刻刻会回忆初恋,终于明白看小说时读者为什么严令禁止攻受双方拥有白月光。

    爱过一个人是很难避免的,会留下痕迹,不自觉地从对方身上学到各种习惯。看见有意义的事物会想起对方,夜深时刻会想起对方,在煽情时刻也会想起对方。

    像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偶尔会想起来,即使这种回忆是伴随着痛感的,即使真正地失去了,还是一遍遍地反复想念对方。

    她也是真的还爱着对方,不能否认,即使不是爱也是没有办法离开的感情。

    “别哭了,这次是我的错。”

    阮淮水忽然翻身过来靠近她,呼吸打在她脖颈上,一只手臂从背后抱住她,像揽住一只玩偶那样。

    “你再哭我也要哭了。”

    听见这话,楚湘终于把决堤的眼泪忍住了,她想责怪对方,可任何重话都说不出口,只能叹气:“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好。”

    阮淮水终于妥协了,在楚湘的眼泪里面丢盔弃甲,她抱着对方,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了,她感受不到对方的心跳,自己的心却怦怦地跳着。

    “小鹿它一直在这里。”

    她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楚湘也没给她回应,在等待的间隙里对方已经熟睡了,她轻轻叹一口气。

    不止是楚湘面对她想要叹气,她面对对方也是一样,对方始终坚定的立场和分手时的态度好相像。

    阮淮水也觉得头疼,她好像说什么也不能撼动对方的想法,无论怎么试探,威逼利诱对方也不说一句喜欢她。

    也不是。

    楚湘是不愿意说对她还有留恋,爱她是难以启齿的事情吗?还是同性恋是难以启齿的话?

    再翻来覆去也得不到答案,阮淮水含恨睡了,抱着楚湘的时候能闻到一点香气。

    好像分手之后,连香水味道也换了。

    阮淮水鼻尖萦绕的是说不出香气,有点辛辣刺激,末尾又带点浆果熟至腐烂的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