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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目皆是橘黄色调,带着一股悠远的古朴气息。

    藤床上,抚着一头青丝的手渐渐慢了下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帝朦眼眸闪过暗影,忽地挺起身子:“玄儿,你可知创世神永恒存在,不死不灭,唯有相灭才是死期。”

    “造主,若是相灭……我和帝清会死?”小帝玄脸白了一阵,他从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会死。

    帝朦垂下头颔,眼睫微润:“是,阴阳相生相克,若非相合,那便是相互毁灭,创世神相灭意味着宇宙终结,你们代表的不只自己,玄儿,切记。”

    小帝玄脸肉嘟嘟的枕在帝朦大腿上,他不懂为何若不相合便会相灭,那么他和帝清的结局不是早就注定?

    这不公平,帝清是他的伴神,也是他的朋友,只因为他们俩个是一阴一阳吗?

    若是如此,他不想当创世神,他只想当平凡的人。

    帝朦静静瞥来,眸子空灵温柔,却总有种抽离感,就像随时会离开这个世界。

    “玄儿,因为你们都会被世间的阴阳之气影响,你无序,清儿有序,你随心,清儿规矩,你……你毁灭,清儿再生,当你们两人无法相合,那必然是相灭了。”

    说到毁灭时帝朦微微一恸,心有不忍,他知道任何孩子知道自己代表毁灭都会感到难受。

    帝玄眨着无杂质的大眼,眼神坚定:“我可以不毁灭,为了帝清,只要他信我,我能克制自己,如此我们便不会相灭!”

    “好,我也相信玄儿。”帝朦抚过帝玄面团般的面颊,指尖轻柔。

    帝玄枕在帝朦大腿上的头蹭了蹭:“那我今日就和帝清说,说我们要相合,要永远在一起!”

    思及此他像只土拨鼠提起脑袋,又蹦又跳,欢欣的手舞足蹈,似宣布一个天大喜讯。

    灿烂阳光跃过木窗,洒入草庐,天地好似也感应到他此刻心情。

    小小的帝玄望向帝朦和外头的帝清,在心头暗暗发誓,他长大后绝不叫造主、帝清失望。

    未来定是如同今日阳光,是条金光闪闪的康庄大道!

    *

    弥留中的萧浊喃喃自语:“不要毁灭……”

    他青涩面庞满是冷汗,边喊边摇晃脑袋,好似在躲避凶猛野兽:“帝清、帝清……我们不要相互毁灭。”

    季清摸了摸萧浊额头,拭去汗水,喂了颗丹药,当他听到“帝清”两字时心头一跳,觉得有些熟悉。

    前日见萧浊本命玉牌出现裂缝,他便开始担心,靠着凤纹玉配感应,才一路缩地成吋寻到重伤的萧浊。

    幸好随身带着浊儿的本命玉牌才能察觉,也庆幸那山洞离秘境入口不远,而他本就在入口近处守着……

    现在想起当时的心情,他仍感到后怕,怕捧在手心的徒儿就这么没了。虽然他对如何将萧浊带回没有印象,最后的记忆是萧浊重伤、从空中坠落。

    他不知为何会发生这种事,只能暗自猜想,许是自己心魔发作了!

    “唔……”榻上传来微弱呻吟声。

    季清不安地起身:“浊儿,你醒了?”

    长睫毛颤了颤,当萧浊睁眼时看见的便是一双澄澈、担忧的双眼,里头似有万般情绪流转,叫人心神一紧。

    虽如此萧浊仍有些犯迷糊:“师尊……我、我怎会在此?”他瞥向四周,显然他正待在一间木屋里。

    原本不是在山洞?

    他记得自己用尽力气断去敌人一臂,接着有股冲动要他再调动本源阴气,将敌人撕碎。

    虽然如此便可以击败敌人,但他放弃了,因为他不想当个没神智、毁灭一切的怪物……

    萧浊腹部传来痛楚,犹如刀绞,但他仍支着臂膀,直起身子。

    季清眉头一颤,手忙脚乱拦阻:“浊儿,你伤势未复,才脱离险境,切勿起身!”

    萧浊哪里是个能听劝的,他一咬牙,身子猛提,硬是让自己坐起。

    “这里是哪?”

    季清轻叹一声,道:“这是为师友人的居所。”

    他玉指抚上萧浊面庞,道:“为师见你本命玉牌出现裂痕便去寻你,谁知撞见荫尸门与演揲宗的阴谋,幸好为师赠你凤纹玉珮,这才能救你出来……”

    萧浊像被天雷劈中,五官僵住,双眼瞪得犹如铜铃:“师尊,是你救了我?”

    他不敢置信,应该说是不想相信。

    若季清是个会说谎的,他倒可以轻松骗自己,但季清偏偏是个不会说谎的,逼的他只能接受自己被救了的事实。

    这就如同白昼见月,黑夜见日,天地颠倒。

    在他心中,帝清是那个会徒手剜他心的人,该是恨透了他,但季清却救了他。

    成年后他独来独往,就是被打入轮回也没人理睬,何曾有人来救?

    恍然间,他暗无天日的心仿佛升起一点微渺的光。

    季清挠了挠面颊,微微有些羞赧:“是的,过程为师也不记得了……不过据崆梧山弟子所述,为师似乎杀了紫帘,虽后来证明那只是他的身外化身。”

    “师尊……”萧浊看着眼前人,呆了一瞬,随即攥紧拳头,心内生疑。

    怎么可能?

    紫帘乃化魔修为,虽然季清剑法高超,且不受神识威压影响,但要越一大阶应敌仍是勉强。

    萧浊眸光一厉地望去,但季清却报以微笑。

    “……”

    萧浊知道被季清所救后心情复杂。

    他不是应该视季清如仇人,那么现下的心情是怎么回事?是因为不想欠人情吗?

    难道过去的仇就这么算了??

    季清眼波一动,起身抬步去院落煎药。这木屋不大,萧浊从榻上便能将他看得一清二楚。

    萧浊老早就注意到季清异于常人的洁癖,但季清煎药时不顾烟熏,不顾脏乱,连拂尘都没拿出来挥,只蹲着,拿着蒲扇搧啊搧,目不转睛地盯着火侯和药炉。

    药香不断飘来,萧浊不知自己瞧了多久,直到都有些昏昏欲睡季清才煎完。

    季清将汤药倒入器皿,端来主屋后温声道:“想什么呢?”

    “除了丹药,你还要吃补药呢,别想躲。”季清作势要敲萧浊脑袋。

    萧浊嘟囊道:“师尊,我没有。”

    季清端起苦药,拿汤匙将汤药舀起,粉唇吹出凉气,将汤药往萧浊嘴里送。

    萧浊头一撇,挣扎道:“师尊,我有手。”

    季清忧心忡忡望来,萧浊最后还是乖乖将药喝下。

    季清拾起巾帕,道:“你连坐起都这般吃力,还说你有手?”

    一张秀美无双的面庞凑近,季清用巾帕将萧浊嘴角擦拭干净。

    “我只是不想让师尊见我这副模样。”萧浊面无表情。

    “你什么模样我没见过?”季清柔柔一笑,用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望着萧浊:“况且你本就是我徒儿,喂个药罢了,算什么事?”

    “随你。”萧浊虽身受重伤,但仍耸起臂膀,端坐的好似帝王。

    他不理解,为何自己有时会被这人影响,从小便是如此,虽然阴阳本就相互吸引。

    萧浊觉得自己复仇意志受挫,应当振作,或换个方式报复。

    他原想扮演“好弟子萧浊”,最后露出真面目,折辱季清,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萧浊一向恩怨分明,现在功过相抵,他可以大发慈悲,只要季清被他好好掌控,他可以考虑“视心情惩罚季清、玩弄季清”就好。

    萧浊盯着季清离去的背影,眸子晦暗不明。

    帝清应该赎罪,不是忘记就能了事,既然你忘了,那本帝便让你想起来!

    *

    夜里,萧浊内观自己太乙化躯。

    太乙化躯受损严重、内里亏空,因强制调动封存修为,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吞噬阴气修练,或许没有半年、一年无法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