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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杨梦蝉没睡,她趴在架子床里,用削尖的木笔在粗糙的树皮纸上划了一夜。

    红鸾送来了两趟茶汤,三趟花糕。

    看着杨梦蝉丝毫没有休息的意思,红鸾不由往她手腕下看去了——她已经划了好几片树皮纸了,那上面的刻痕错综复杂,不像字,也不像画,红鸾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鸡叫了一遍了,红鸾又挑帘子进来了,她看着杨梦蝉开始收拾自己的小破布包了,红鸾忙上前帮忙,杨梦蝉则是敛了袖子拾花糕去了。

    “姑娘,您画的这是什么?”红鸾问了一句。

    杨梦蝉笑笑道:“没什么,就是老太君和母亲的身子都不是很好,我算算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啊?”红鸾的声音里开始带有惊恐的意味了。

    杨梦蝉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她颇为感叹道:“富贵有数,没有一个家族是可以长盛不衰的,我们还是尽早做打算的好,广厦万间,夜眠七尺;良田千顷,日食三餐,繁华却是一场逼真又让人念念不忘的好梦。”

    红鸾点着头不作声,没一会儿她又鼓起了好大勇气似地问:“可,姑娘,其实公子没死吧?他便不想重新振作,恢复谢家往日繁荣么?”

    杨梦蝉轻摇了摇头:“你也说了,是往日繁荣,他能捡回一条命便是万幸了。”

    天色亮起来的时候,孟姑娘又带着人来了,这一回杨梦蝉没去老太君那里,因为有人来看她了。

    郁铃兰一面解着披风一面打量着杨梦蝉的屋子,玉培则是搬着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箱子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小七好奇地将小箱子打开看了一眼,她眼里闪过了一抹惊讶,又忙将小箱子合上了。

    杨梦蝉大概猜到了箱子里盛的是什么东西,她望着郁铃兰的方向没有作声。

    郁铃兰将披风递给了玉培,玉培接了搭在了手上,郁铃兰轻叹着开口:“听闻老太君的身子不好了,我也没有来探望的理由和身份,你的家底儿我心里有数,这箱子里是我的私房钱,算是我借给你的,记得还。”

    杨梦蝉抿嘴笑了笑,她冲小七摆摆手道:“收起来。”

    小七应了一声,抱着箱子去里屋了。

    “老太君怕是撑不到夏天了,听母亲说,谢家的祠堂在桐县。”杨梦蝉又望向了郁铃兰的方向。

    郁铃兰眨眨眼,语气里的忧郁又浓了几分:“是了,若是老太君真是过不去这道坎儿了,你们是得回桐县了。”

    杨梦蝉捧着茶汤不作声了。

    郁铃兰瞄了瞄杨梦蝉的脸色,她又问:“这些天你也没休息吧?”

    “我一个晚辈,无所谓休息不休息的。”杨梦蝉轻声道。

    “你见过孟姑娘了?”郁铃兰又问。

    杨梦蝉点着头,她在想着为什么郁铃兰也这么在意孟姑娘。

    “听我哥哥说,最开始谢孟家两家是想结亲的,也是,能配得上谢家公子的,也就孟姑娘了。”郁铃兰垂了头抿茶。

    旁边传来了玉培轻轻的“哼”声,杨梦蝉挑挑眉,刚才郁铃兰的语气可就不单单是郁郁不得解了,她还听出来了四个字——甘拜下风。

    她不清楚现在的郁铃兰是什么表情,不过她知道,在玉培眼里,郁铃兰是不必如此的,而且杨梦蝉甚至能想象的到玉培翻白眼儿的模样。

    于是,杨梦蝉望着玉培去了:“玉培姑娘想到了什么?自从孟姑娘一出现,好像所有的人都在讨论她,似是她是个什么稀世大宝贝一样,不过,我看玉培姑娘并不像那些人那样盲从嘛。”

    玉培冷哼一声道:“反正在我眼里我家姑娘才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人都说那孟姑娘才智惊人,颇有谢老太君年轻时的风范,在我看来,她也不过是个苦命之人罢了!”

    “玉培,不可胡说!”郁铃兰斥责着。

    杨梦蝉不管郁铃兰,她又接着问玉培:“哎呀,这倒叫人好奇了,玉培姑娘为何这般说?”

    玉培高高挑着眉毛道:“我家公子说了!我们这些姑娘生来就是要享清福、要被人伺候的!才智惊人有什么用,那岂不是像那些男人一样为人臣奴了?当然,我可没说才智惊人不好,只是别说是一个姑娘家了,就是一个男人家,才智惊人了所有人对他的期待就会越来越高,若是有一天在一件事情上他没达到大家的期待,那别人就会来一句,此人不过如此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