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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梦蝉心里大恸,她伸手摸到了谢铎的后脑勺,又慢慢将他的头往自己的胸口送,谢铎心下欢喜,他便顺着她的手将额头靠在了她的肩头。

    他说的就是杨梦蝉被派遣在外的日子。

    只是,那个时候只要杨梦蝉愿意,她随时可以回去,她背后有祖国,有组织;但谢铎不一样,他没有退路,而且整个谢府还要靠他撑着,杨梦蝉的老毛病又犯了——母爱泛滥。

    “你想我怎么帮我,我就怎么帮你。”杨梦蝉圈着谢铎肩膀,似是这样便能将他护住一样。

    谢铎的手往杨梦蝉背后攀了攀,在没有感觉到她有半分的不愿时,他才大大方方地也圈住了她。

    “梦蝉,你会不会觉得,是谢家将你拉到了一个火坑里?”谢铎低声问。

    杨梦蝉笑笑,她抵着谢铎的头问:“你如何知道外面不是更大一个火坑?”

    谢铎眼圈儿一红,没有再说话。

    他着实有些害怕。

    因为他从一生下来便什么都有,他长大的过程便是一点一点失去它们的过程。

    “永宁啊……”杨梦蝉也轻声叫了一句。

    “嗯?”谢铎应了一声。

    杨梦蝉闭上了眼睛,她圈着他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怎么见过好东西,也不曾拥有太多好东西。”

    “所以呢?”谢铎问。

    “所以……我贪图你的一切……”杨梦蝉说。

    谢铎又是苦笑一声,将她圈的更紧了一些。

    明明是谢铎想补给杨梦蝉一个新婚之夜,两个人却如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聊了大半夜,等到鸡叫第一遍的时候,杨梦蝉终于熬不住歪在了塌头,谢铎又贪恋了一会儿这大架子床的安逸才离开。

    等到杨梦蝉睡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红鸾收拾着院子,力士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围着红鸾打圈儿,它着实绊了红鸾好几回,红鸾压着眉毛看看它,等她假装去赶它时,力士又欲擒故纵地跑远了几步,等红鸾停下脚步,它便又试探着去绊她了。

    小院儿的前后长着这个宅子还不在时就有的大梧桐树,小七蹲在前面的大树上,小九则是藏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有个头上插着木簪的婆子来探了好几回了,小七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意识上鬼打墙了,因为那婆子每次来都站在了同一个位置,她总是右手揣着左手,伸着脖子往里面看,这相同的表情、相同的姿势、相同的神情,让小七以为自己在重复过一个时间段儿。

    等那婆子走了,小七从树上下来往屋子里去了。

    杨梦蝉正收拾着自己的头发,她枕边还留着谢铎换下来的新衣,小七在外屋里往帐子这边看了一眼,轻声提醒了一句:“娘子,外面有个婆子往这里瞧了好几回了!”

    杨梦蝉挽了自己的头发垂下了手,她冲外屋里的小七道:“小七,你过来。”

    小七端着茶汤往帘帐这边来了。

    外头的太阳还算好,屋子里也通明些,杨梦蝉能看清楚小七的身影。

    她看着小七放下了茶汤,只嘱咐着她:“小七,外院儿里的仆人都不是谢家的,你一个也别信,他们若是教你们去帮忙,你们使横拒绝便是了;另外就是,锦儿姑娘在外面依然会看我不顺眼,有时候也许会刻意找我麻烦,我有碍身份,有些事情做不得,你却可以;

    你不是中原人,不受好些规矩管束,遇到这些事情,该撒泼就撒泼,该吵闹就吵闹,只是别真的动手伤谢家的人,不过锦儿姑娘与钗儿姑娘身边的丫鬟你大可下重手,不必给她们脸面;再就是……我们以后,怕是没有太平日子可过了。”

    小七眨眨眼,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杨梦蝉的话。

    她蹲在杨梦蝉脚边帮她穿鞋,又压低了声音问:“娘子……你的意思是,好些来历不明的人渗入了谢家,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嗯,我猜着,恐怕也就老太君身边还有一两个自己娘家的人了,像母亲和我那两个姑妹,身侧都没有可信可亲之人了。”杨梦蝉又道。

    “天呐,这也太可怕了吧!也就是说,谢夫人和锦儿姑娘他们每天都在唱大戏喽!那……那岂不是睡觉都不安稳?长期以往岂不是要累死?”小七又压着嗓子问。

    “我这个破局的人不是来了么?”杨梦蝉叹了一口气。

    小七轻轻抽气,她帮杨梦蝉扣好了鞋上的珠子又问:“那……那娘子岂不是如一只兔子掉进这狼窝里了!”

    杨梦蝉笑了笑:“未必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