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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太那厢已然就露出满意的神色。

    目的已然得到,就不欲再啰嗦了。到底这秋纹还算识趣,若她跪在地上,只管哀求自己,说什么不舍草庐,非得伺候大爷,娇娇滴滴,矫揉造作的,那老太太可就厌恶了。

    幸而这秋纹还不太出格。

    她站了起身,干脆叫溪墨送她回轩瑞堂。“跟着我来的人,都在书房外头侯着。待会你叫人招待招待喝茶用点心。你这里送我回去,秋纹也一起。”

    老太太催促秋纹快收拾包袱,很有些等不及的意思。这与她而言,这般对一个下人,其实是失了格。秋纹一刻儿不敢怠慢,忙忙地打了三个包袱,都挂在了肩上。她不敢看大爷。她知道大爷心里在生闷气。可是没法。她必须保全了自己,才能图谋以后。

    只为了图口舌之快,得罪了老太太,以后自己倒霉的。表面上说,去轩瑞堂,离开草庐,不得在大爷跟前走动,心里确实难受。但换个角度,秋纹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不管是轩瑞堂还是草庐,都在史府。有什么还是都知道。轩瑞堂是府里地位最高的所在。跟在老太太跟前,的确能学到不少东西。比如那绮兰,也是经老太太的调教这才成了府里的首席大丫鬟。一码归一码。虽说到了后来,绮兰为了大爷,犯了单相思,以至于生了病,种种琐事一加,竟至命也没了。但没人否定绮兰的能干。

    秋纹读过书,知道塞翁失马的故事。凡事都有两面,有好就有坏。倒不能率先就沮丧了脸。她觉得,走归走,也不要一味在老太太跟前顺从,有些话,有些想法,该说的还是得说。不然,和大爷的误会弄大了,不然大爷不开心,自己在轩瑞堂呆得也不自在。

    秋纹便对老太太道:“老夫人,奴婢想对大爷说上几句话。”

    老太太就皱眉:“你又能有什么话?若想说,只管当着的面儿说,休要鬼鬼祟祟的,惹人不高兴。”

    “是。”

    溪墨便叹:“秋纹,你知道你的志向了。你喜欢学习,又练字又打算盘的,也颇上进。我到底不能堵了你的路。你跟着老太太,的确比在草庐里强。”既然看重她,当然要替她思虑周全。她在轩瑞堂受了调教,以后能当个女管事什么的,总是有益。

    溪墨已然想开了。

    秋纹心里有点儿急。大爷果然误会了。

    她便上前对着溪墨深深行了一礼,说道:“大爷,大爷待奴婢有恩,奴婢心里不忘的。奴婢即便在轩瑞堂,早晚也必拜菩萨为大爷祷告,祈求大爷做什么都顺顺利利的。这是老太太待奴婢的恩典,奴婢只有领受,且甘之如饴。奴婢这样说与,大爷若是能理解一二,奴婢操持的心也就放下了。”

    她说得含蓄,在老太太跟前也只能含蓄。

    溪墨就道:“我如何不懂?你只管去,有空我去瞧你。老太太那里事情或许多一点,但或许也少一点。若无事,你切记不能将功课落下了。”

    秋纹明白大爷口中说的“功课”是什么意思。她面色愈发诚恳,认真道:“奴婢一定不忘的。”

    秋纹这样说与,也有三分故意。她瞧出了老太太心里头的猜忌,却又在掩饰的同时,刻意地露出一二分的牵挂。若只管忙忙地去了,老太太反而生疑,认为她太过功利,欠缺人情味,心里反而不待见她。秋纹便就要故意地流露出一点点情愫,显示她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丫头。

    这的确是秋纹的高明之处。

    她低敛了眉间,沉思数秒,既要让老太太明白她是个知晓大义有大局观的人,又要让大爷明白她的心却也不曾忘了草庐,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溪墨的神色果然缓和了许多,他看着秋纹:“以后,你还会回来的。我这里并不用别的丫头,单等着你。”

    此话,含了深意。秋纹听出来了,她更是感佩,再次深深一拜。

    老太太忍不住咳嗽了。

    外间伺候的婆子媳妇,忙赶着进了来,她们也不喝茶吃点心,只管左右搀扶。老太太由众人簇拥,一下恢复了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