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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实在是春雁的灾日。

    潘娘子是春雁的娘,自然也逃不过。

    小厨房很热闹。

    整个稻香草庐,唯一清静的地方,便数玉夫人和冯富家的。玉夫人照旧念她的经文,冯富家的照旧在一旁折着莲花状的纸船。

    她俱是按照玉夫人的指示来的。夫人很好这个。一折就是十余年,不,差不多二十几年了。折好了小船,放上蜡烛灯,妄做个莲花灯,就摆地上,要么桌子上,一个人看着。

    冯富家的不知道夫人都看些什么。

    大爷的草庐内有池子。池子里都贮的好水。为什么不将这些莲花船儿放去那些池子里?这些个,冯富家的还是不敢问。

    虽和夫人相处了二十余年,但她摸不准夫人的性子。

    夫人离她很近,又好似离她很远。

    这近近远远的,总想隔着一层纱雾。

    屋里很安静。窗外,一点猫叫声也无。不知为甚,天已经冷将下来,这史府各处,野猫儿特别多。只听到猫叫声,偏又寻不到这些阿物儿。

    玉夫人这次回府,就有好心的嬷嬷提醒冯富家的,说夫人喜静,若听得猫声,也且忍住。老奴们每天都小心殷勤地拿着个拐棍儿各处寻猫,无奈又见不到一只。若有一只为凭,也不枉这半日辛苦的。

    冯富家的不与老嬷嬷们为难,只是笑笑,说夫人默念经文时,天摇地动也不管的,休要提几只猫儿。

    话说,药材铺的王麻子也在一个下人的引领下,慌慌张张过来了。

    王麻子心里有鬼,虽不知何事,但猜测着总和他买那一剂泻药有关。因那买药的姑娘,全身穿着只似一个大户人家的丫头,鬼鬼祟祟的,王麻子本不想卖,但看在那丫头出手实在大方,鬼使神差的,就将两剂药扔给了她。

    莫非,她也是这史府里头的?

    王麻子一边擦着冷汗,一边脚腿子就软了。

    他到了那廊子下,就听一个妇人跪在地上,口中大呼冤枉,听那口气,即刻便要上吊自杀已证清白似的。

    王麻子更怕了。

    小厨房的正堂,溪墨已经在这了。

    他端坐在一张椅子上,右边站着柳剑染。大冷天儿的,柳剑染为一身倜傥态度,手里还摇着一把扇子。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史溪墨没想到的是,为了查一桩子事,询问几个下人,竟还惊动了大总管元升。元升整日忙碌,父亲在家,他跟着父亲外出应酬;父亲外出,他还是打着父亲的旗号外出应酬,或办礼,或送帖子,这些却又经了父亲同意。

    因着元升的身份,因着他办的事儿,元升在史府实在特殊。

    其实元升不想来。元升为人严谨肃穆,是个正派的人。作为史渊心腹,他深知老爷这番下去,定会和那些宦官一起,行不利百姓之事。元升胆儿大,老夫人不敢说的,他敢说。偏偏元升的话,史渊也听几句。就算不中听,也绝不迁怒与他。

    元升所来,是为了那不成器的儿子。儿子看上谁不好,偏看上了潘娘子家的女儿。这母女俩近日在府里就像落水狗一般,人人躲避的,元升认为儿子就是眼瞎了。那春雁被绑了,青儿不得自如,竟然暗中托人去找儿子,叫儿子想点法儿。儿子有甚能为?不过还是找的老爹。

    元升觉得自己又该来。

    倒不为儿子的事。听说前些时日小厨房里有人偷老姨奶奶的老物儿,还冤枉了一个什么烧火丫头,结果这事儿又不了了之,迄今不是何人是贼。

    今日老爷早上无意问起,元升一时愣住。

    既撞上了,那便就来一趟。儿子也要来,元升踢他一脚,叫他老老实实屋里呆着去。“一样的奴才,别人家给主子做牛做马的,你也是奴才出身,可从你娘肚子里下来,也是绫罗绸缎好吃好喝的,哥儿,你该将心思用在别处!再不济,学学你两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