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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却是史溪墨回府了。

    这趟行程,真正耗费精神,也耗费体力,况溪墨身体未愈,还带着伤。柳剑染也很疲累。既要照顾溪墨,又要打点行程。

    他们此去何地?

    那宁北王又为何以戴胜鸟催促?

    自然是有机密要事,不可说,不可说。

    不过,返回途中,诸事还是大致办妥了。宁北王派兵士紧紧护送,到了瓜洲渡口,方才分别。

    宁北王得知溪墨有伤,又寻出更珍贵的雪莲膏,赠送与他。

    一路风尘仆仆,一路涂抹膏药,待回到江城,溪墨的伤势差不多也算好了。

    天气依旧炎热。

    柳剑染的心头有些焦灼,明知前方有处歇脚的茶亭,也不想上前买茶。

    “你又何必如此繁忙,咱们不是都进了城中了么?”溪墨观他神色,心中似明白,但又猜测不定。

    “是呀,我不似你。咱们出发前,可还记得你屋子里的那个烧火丫头秋纹?她的事儿还没了结,也不知现在怎样了呢?”柳剑染说这话,眉梢眼角都显凝重。

    史府复杂。

    溪墨不在,任凭李显贵审讯,也不知审出个什么结果来。总之,柳剑染就是认定:秋纹是冤枉的,偷窃之人另有其人。

    溪墨顿了顿,方纠正:“她并非我屋里的人。你知道,我对小厨房的事儿一向不上心。那天若不是出了这桩事,我压根都不清楚院子里竟有那么多仆人,好些人的面孔都瞧着陌生。”

    此话,也是实话。

    这一路想起,更觉府内奢侈太过。

    如今昏君即位。上行下效。皇帝奢侈,大臣也跟着有样学样。京城内外,一团沆瀣。这奢靡之风,早从京城刮向了天云国各处城市,其中以江城奢侈之风为盛。

    “我只担心那丫头吃亏。你家里的下人,各个都不是省事儿的。”

    “她若真是窃贼,我自当秉公处理。她若不是,当然回放了她。极简单的事,你不必多挂心上。”

    溪墨见剑染口口声声“秋纹秋纹”不绝于耳,心中有几分不悦。

    二人前后踏入草庐,进入主宅院落。

    那绮兰一听大爷回来了,两眼闪烁,心里激动,离开之前,还是不忘嘱咐两个看守的媳妇:“好歹她是个女子,身子虚弱,你们不要虐待了她。”

    这俩媳妇就笑:“我们只负责看守,究竟我们不是草庐的人。这点分寸还是有的。犯不着和一个烧火丫头过不去。什么时候了结了,什么时候咱们就走,横竖拿一样的月钱。”

    “正是这话。”

    绮兰也不待多说,心中只想早早看到溪墨。

    秋纹一听,心头也起激荡。大爷回府,那柳爷也跟着回来,势必会过问起自己。如此说来,自己仍旧有机会辩白。

    面前的姑娘是老太太跟前的人,瞧着也面善,见她要走,秋纹低声说了一句:“绮兰姑娘走好。”

    绮兰一听,又纳闷又好奇,少不得又回头。

    “你一个身陷囹圄的人,为何还关心我?”

    “我被关在柴房,有冤不能伸,有苦不能诉。难得姑娘不鄙视我,和我说话,语气里透着和蔼善意,秋纹何德何能,心里已经很感激了。姑娘既要走,我怎能不问个好呢?”

    秋纹就是河里的浮萍。谁能拉她,她便投谁青眼。

    顾不得了,真的顾不得。

    她不想被撵,不想流落大街,更不想背负窃贼的名声惶惶不可终日。无人相救,只有自救啊。

    绮兰就有些感慨了。

    她看出秋纹眼底的渴望。

    这样渴求的眼神,令她想起自己五岁那年,被大总管领到老太太跟前,战战兢兢,生怕老太太瞧不上,再次被人牙子卖到别的地方。

    后来,老太太告诉她:绮兰啊,那会子我不缺人。但是你机灵,眨巴眨巴眼儿,可怜见的,见了我又那么乖巧,还主动给我捶背。你的小手在我的后背一捏呀,我就心软了……

    绮兰便与她一字一句道:“你是个有心的。能说出这话,可见并不糊涂。或许偷窃一案,另有蹊跷,但我终究不是大爷院里的人,真正我也爱莫能助。你若真无辜,那更不能坐以待毙。”

    绮兰走了。

    秋纹呆呆看着她。

    两个媳妇就过来讥讽,将柴房门关了。“你这丫头,又何必多言多语?人家听了,只当你疯癫!”

    秋纹愣了愣,看着柴门一点一点地闭合,光线也一点一点地昏暗。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全身充满了力量。

    “我要出去!”

    两个媳妇就笑:“别说疯话了!乖乖进去,等候发落!”

    “不,我偏要出去!”

    秋纹大嚷一声。她像中了邪一样,猛然扑过来,牢牢握住门栓,偏不让柴门阖上。她力气大,两个媳妇愣是比不过她。

    她们对视一样,再次合力闭门。

    “我要出去!你们让我出去!我要见大爷,我要见柳爷!我是冤枉的!我……不能白白耗在这里等死!”

    她的嘴里,更是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为什么一下又变了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