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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南道,菩提寺

    这寺庙不大,坐落山腰,僻静非常,寺里僧人却多的,上上下下,不加山脚村里的俗家弟子,便已有三四百号口;再上一层,到山巅,又有一再小些的寺庙,也叫菩提寺。

    这菩提寺,供方丈主持居住,平日里吃斋念佛,只后院偶尔传几声练功时的声气,倒是悠悠闲闲。

    这日偏晚,念宏被罚在屋里抄经,却瞧见外面任慧方丈正教大家练功夫,心里痒痒,又不敢出去,手一抖,立时戳破了纸,墨尽倒在了他那破旧的灰袍子上。

    “糟了!”他心中顿时慌神,“这昨天才洗干净的衣服,却又被我弄脏了,待会若是被任慧师父看见,恐怕我又要挨骂啦。”

    怎么办呢?他焦急万分,又拿不出主意,只顺手抄起桌上放着的一沓笺纸,胡乱往身上搽。

    “念宏——”一老和尚温雅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从梁顶悠悠传下来,“你不好好抄写经书,又在干嘛呢?”

    “哎呀!”念宏身子一呆,使劲把那一沓弄脏的笺纸往袍子里塞,生怕被他师伯任拙看见了。

    他平生最怕两个人,一个是师父任慧,另一个便是师伯任拙了。

    他是个孤儿,在山脚被师父捡来的,自幼就生活在这寺里,活了多大便吃了多久的斋饭,心底里却是万分向往外边的世界的。

    可他只能念经,瞧着那些后来出家的师兄弟都已开始随着师父学习功法了,偏偏唯独他一个不行。

    “任拙师伯,你能放我出去看看吗?”

    “唉。”

    听着任拙长长叹了口气,念宏没回头,却能晓得一个影子从房梁上坠了下来,稳稳站在他身后。

    “念宏啊,”任拙站在阴影里,一手转动佛珠,缓缓道,“你志不在此,缘分未到,何必心急呢?”

    “可是——”念宏心中一急,连忙转过身去,却恰巧看见那任拙的一张弥勒佛似的脸,突地,话又咽了回去。

    “呵呵,”任拙伸出另一只手,和蔼的在念宏光光的头顶上摸了摸,“我说你,念了这么久的经文了,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哼!”念宏有些生气,“你们天天教我些道理,可光有这些道理又有什么用呢?”

    “胡说!”任拙闻言一呆,立马训斥,“叫你抄写《僧伽吒经》意在渡你上世孽缘,都是为你好,你怎能说是无用之举!”

    “好啦好啦,”念宏语气减低,也不敢再发脾气,“师伯教训的是,念宏再不敢了。”

    “嗯,”任拙摇头晃脑道,“如此才是,不过你心气浮躁,接下来便不必再抄写《僧伽吒经》,便去抄写《金刚经》吧。”

    “嗯?”念宏听到半段,心里刚起欢喜,突地又听到后半段,顿时欲哭无泪了,“还要抄写?我不吃饭了吗?”

    任拙已推门出去,却听见他的声音从门后传出来,“不碍事,不碍事;你心中有佛,修的正果,权当是辟谷好了。”

    “什么嘛,我们是出家人,辟谷是那些道士做的事,我们有什么好去辟谷的?”念宏心里抱怨,可嘴上却不敢出声。自己小心翼翼的把先前抄好的《僧伽吒经》供好,只闷闷的去拿纸笔,重又抄写起《金刚经》来。

    天色渐渐暗淡,可念宏又不想去点灯,只坐在团蒲上不想多动。后来便越来越困,心中明知道自己犯了五盖其一,但就是无法挣脱。渐渐的,竟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后来,任拙来给他送饭,见他睡着了却也没去叫醒他,只口中喃喃,“此子不善此道,何必强而加之呢?”旋即,又去拿了一床棉絮,替他盖上,掩了门便出去了。

    时至戌时,却还未到人定的时候,众僧须得回殿堂念经,整片山顶倒是灯火辉煌的模样。

    萧子冲上山的时候只在想一件事,那便是为何自己体内的蛊虫没有爆出来,亦或是说,叶馨文骗了自己?

    可能后者可能性要大得多罢,他们切掉他半截【阳】具,已然不能再与女子交合;按道理讲,若是真中了那“相思追魂蛊”,他岂不是早就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