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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月生霍然低头,顺着琴乐的惊呼声看去,一截金灿灿镶红玛瑙石凤头斜插在土里。

    “小姐,红玛瑙,真的是红玛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琴乐激动得语无伦次,红玛瑙产自南海,一般都是南源那边进贡的珍宝,像这种血红通透的玛瑙石举世罕见,小丫头能震惊成这样也是情有可原。

    苏月生蹲下身子,素手拨开表层潮湿的泥土,凤头簪子断成两截,只剩下有凤头的那半插在土里。她小心翼翼地挑去金簪上粘着的泥土,再用袖子抹了抹,阳光如金丝投射而落,金簪和凤头红玛瑙交相辉映,璀璨生光,耀得苏月生瞳孔一缩。

    琴乐瞪大眼睛凑近,炯炯的目光定在不可多得的华美宝贝上,呼吸都紊乱了。

    金簪摆弄在手里,苏月生端详了一阵,又看了看地上,忽然浑身一震,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脑海,她举起凤头金簪对着烈阳,阳光下,簪上流转出一列篆字,长长的簪影打在苏月生清丽白皙的脸上,好像一把匕首,捅出了一段不可告人的秘辛。

    苏月生忽然笑了笑,“我想······我知道章四为何会挥金如土了,”她卷袖将簪子收进里头,抬首凝视了一遍水田,定在了唯一一块庄稼稀疏,倒伏最严重的地方,径直走了过去。

    然而每走一步,她却有些害怕,她怕得是那个猜想被验证,如果真是那样,韩依打得到底是什么心思,他到底利用了自己几分?

    深浅脚步踏寻秘密而去,而皇宫偏殿里头,有一层秘密听得人心痒痒。

    “你的意思是,章四无意之中掘出了昌平侯的墓室,里头的陪葬品琳琅满目,不计其数?”

    太清帝敲击着手指,发出咚咚响声,这些事情真是太惊人了,夏国灭国之前那段时期,摄政王昌平侯把持朝政,肆意敛财,绝世珍宝如流水般不可估量,若章四的水田真是昌平侯的墓葬,那简直是富可敌国!”

    想到这,太清帝攥紧了手指。

    嗓音低沉冷冷响起,“章四拥有价值连城的陪葬品,和珑儿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为何知晓?”

    韩依唇畔微扬,果不其然,他终于肯问这个问题了。

    “陛下······这件事···,”韩依剑眉轻蹙,似是在思考该不该吐露。

    他一犹豫,太清帝脸色瞬间沉得铁青,“你直言便是,不必顾及!”

    韩依告罪一番,才徐徐开口,“章四是自己找上微臣的,那日微臣奉旨督办北越接风宴一事,刚从礼部出来,就遇上章四拦轿······”

    太清帝点点头,记起曾经韩依还不是帝师的时候,因为接手一桩拦轿诉冤案而得到百姓的称赞,想来这个章四也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才步前人之路拦了韩依的轿子。

    太清帝心中叹了口气,原以为韩依和章四会有什么关系,谁知道竟然是章四亲自找上他,这样一来,还真不能怀疑韩依半分!

    韩依扫了眼太清帝,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道,“章四神色惶恐,言不达意,微臣便有所生疑,遂命人扣了他回府审问。到了府上,他才跪下来说出实话——先是告诉我京郊水田之下的昌平侯墓葬,那个时候微臣也是惊讶万分,立即命人去查,事实也证明了章四所言非虚。后来他求微臣救他,微臣不明白,听他吞吞吐吐讲到了琳琅阁,那些值钱的东西都被他送进了琳琅阁,陛下,您可知道琳琅阁?”

    太清帝眯着眼睛,顿住了。

    他如何不知道琳琅阁是谁的,二皇子太清昭珑开在坊间的珠宝阁,可以说是京安城中能人巧匠荟萃之地!章四把陪葬品送进琳琅阁,不正说明和老二互通有无吗!

    越想越心疑,太清帝冷哼一声,一掌拍在桌案上,震得沉重的檀木桌瑟瑟颤动。

    韩依垂眸,笑意不达眼底,他讲了这么多表层的事情,剩下的还是要让太清帝自己去猜,去查证,人都是这样,对自己发现的秘密深信不疑。章四将陪葬品送进琳琅阁贡献给太清昭珑,而太清昭珑知晓这富可敌国的宝藏却不禀报太清帝,这说明什么?

    说明太清昭珑有异心,不然他一个皇子就算要通融朝臣也没必要这么多金银财宝。

    皇帝最是忌惮皇子口蜜腹剑,私藏大量金银,万一儿子来个招兵买马午夜逼宫,皇帝老子不就一命呜呼了?再说当前太清帝还没死呢,太清昭珑便包藏祸心,如何不气!

    太清帝锁着眉头沉思许久,夏风越过窗棂逛了好几遭,他都没动过,等到韩依快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老皇帝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那口气,绵长低冷。

    和这温热夏风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