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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夜漫漫,长夜,漫漫。

    马依云会在不日照里迷路,那是因为原始环境天生天长,没有景区似的栈道,也没有避开深林猛兽的安全环境。

    一个人深夜赶路,任何岔道分支都有可能让人一命呜呼。

    陆千荀就不同了。

    不日照是她的梦魇,却也是她的归宿。靠着数不清的失败,跌倒爬起来,甚至丢掉性命作代价,时至今天,不日照的近道远路,不论昼夜,在她面前都清晰得犹如3d地图。

    ……

    只用了半小时不到,她就找到了尤思思和程昱坠崖的落点。

    两人被摔成了一滩肉泥。

    再极端的场面陆千荀都见过,唯独面对这两人的死状,陆千荀的五脏六腑都难忍住不冒酸水。

    她别开脸,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画满符文的纸,打火机引燃,捏在手上任其滋滋燃烧。

    火苗在明黄和紫蓝色调左右摇摆,隐隐橙红,也在过会儿又会变微蓝。

    陆千荀见状打开手机,在蓝色对话框里输入语音:

    “见过大海吗?”

    细草如风,万籁俱寂。

    手机上尤思思头像变暗,对话背景没有反应。

    陆千荀继续道:“人总喜欢将伤感或是快乐倾诉给大海听,可他们从未明白,大海拥有世上最冷酷的净化能力,人的七情六欲,在浪起的瞬间会顷刻被湮灭,所以执着也好,愤懑也罢,冲入了这片混沌,迟早都是烟消云散,你,也是一样。”

    火光还在犹豫。

    “我能看到人死前留下的影像……32次中我尝试过19次,最后结果是,你是救不活的。”

    风轻轻扫过,带着火花的一丝不相信。

    陆千荀手中的符纸已经烧到了尾声,手机屏幕就这么一直长亮着,颜色绚丽,毫无动静。

    但是没过多久,火光便定格在了毫不起眼的明黄色,坚持似乎不再有意义,终于融进黑夜。

    时间紧张,陆千荀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她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钱,临空一撒,就此别过。

    木屋这边的时间寂静又冗长。

    回到根据地的马依云如惊弓之鸟,觉没能再睡下去——房间里有刚暴毙的尤思思的衣物、行李,连空气都少不了她残留的香水味。

    那个地方,她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靠在沙发角落,她将自己的处境多方位的梳理了一遍:

    晚上在吧台和陆千荀聊起hellokitty发夹时,王锐刚好经过倒水,以他“杀手”的出身背景,任何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如果他真在“案发现场”发现了她丢失的那枚发夹,两厢联系,她这个目击者很快就会暴露。

    而王锐,难保不会杀她灭口。

    想到这里,马依云险些坐不住,浑身发抖。

    她势单力薄,这么坐以待毙,情况只会是更糟糕……

    “你起这么早?”

    酆亦然是个病秧子,事不关己,只要没有苗头,应该没理由供出她夜出晚归的事。

    他出去找陆千荀了,此刻早起和她搭话的是程昱的同伴,庞永浩。

    是啊,以她过往的处事经验来看,此时此刻最应该做的就是寻找靠山,将风险分摊,人多势众,王锐就算知道什么也不敢轻易乱来。

    他们三个原本约好出去拍日出的,作为资深驴友,按计划出个旅游攻略之类,汪俊喆其后出门,回头朝房内找了找人,还打着呵欠。

    “欸,浩子,有没有看到昱哥啊?”

    庞永浩摇摇头。

    马依云这时挤出几个字:“我知道他在哪儿,你们跟我来。”

    她的眼神已经和昨天大不相同了,像一把玻璃碎片揉进过眼睛,对视两秒,便会觉得浑身不适。

    汪俊喆挠挠头,随她走到屋外,庞永浩的直觉会更敏锐一点,跟在两人后头,只是刚好走出门口。

    “一点多的时候,他往那个方向走的,随尤思思去了。”

    庞永浩下意识地和汪俊喆对视了一眼,之前他们为程昱打配合,目标角色原本是陆千荀,但他三更半夜跟尤思思走,这事可就穿帮了。

    庞永浩刚想解释。

    马依云立马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轻“嘘”了一声:“不用解释,他们干什么我都看见了,而且……他们回不来了,现在正躺在那个方向的崖底下。”

    “啊?!”

    汪俊喆藏不住事地一声惊叫,庞永浩想到什么,立刻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两人拉离木屋。

    拖开一段距离,马依云甩开庞永浩的手,面无表情地继续:“是王锐把他们推下去的,我亲眼看到了,所以,你们的同伴他回不来了。”

    晨曦穿透云雾之际,和煦和刺骨不分伯仲。

    汪俊喆一脸震惊,但他没敢在第一时间相信马依云的话,而庞永浩此时心里已经有了谱,并且合计着另外一件事。

    “目击的是你,告诉我们干什么?”

    马依云心虚,说也说了,这事就不光再是她一个人抗。

    “那是你们的同伴,不告诉你们,你们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庞永浩冷笑:“你倒是很会算计。”

    马依云不吭声。

    这一路上,或者他们全球旅行的各条途中,庞永浩都差不多把自己当作一个透明人,低调,隐忍,但现在,他真想上去给马依云一个耳刮子。

    “告诉我们……不是还有你的好伙伴陆千荀吗,怎么不告诉她?”

    想到晚前两人发生的口角,马依云冷哼道:“她?没看到她跟王锐走得近吗?说不定还是一伙儿的呢。”

    “那酆亦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