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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中一片寂寥,寒风呼啸,吹乱了她额间的碎发。她站在那,望着远处的那一堆堆黑压压的雪山,忽然感慨万千。

    “小洛洛”莫原从后面跑来,他的脸被冻得通红,气喘吁吁道:“小洛洛,快进去,别站在外面。”

    洛茯苓转头看,诚王他们已经搭起了帐篷,她无语地在心中暗骂,大年三十好好的房子不住非要到深山里吹着风雪睡帐篷。

    莫原见洛茯苓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便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拖了进去,然后把帘子遮好。

    帐篷里暖和极了,洛茯苓坐到一边烤着火,莫原拿了一块烤肉递给洛茯苓:”小洛洛,来吃一块。”

    “莫大哥,诚王殿下到滨州来过年是为什么?”洛茯苓没有拒绝,接过烤肉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莫原道:”不是说了么,我是真不清楚,殿下忽然就召集了卫队出发,我们也是什么准备都没有,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位殿下心思深得很,我哪敢多问。”

    洛茯苓不再问话,莫原大智若愚,他可不是什么没有头脑的莽汉,既然他不愿意说,那么自然是有原因的,洛茯苓也懒得问。

    “不过,殿下说了,他在滨州呆不久,之后便要我留下来给你打下手。”莫原不拘小节,抬手楷了楷嘴角的油边嚼便说道:“所以以后我给你撑腰,谁欺负了你都别怕,有哥罩着呢!”

    洛茯苓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莫原又拿了一串烤羊腿过来塞给洛茯苓,坐到一边拿起一根棍子挑了挑火焰。

    吃饱喝足莫原才拍拍肚皮试探地问:“小洛洛,你刚才跟诚王说什么呢,怎么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怪怪的。”

    “哦,没有说什么,随便聊了聊。”洛茯苓不欲多谈,敷衍了一句。

    莫原点点头,不疑有它,又问:“你和远宁这样长时间见不着岂不是很难熬?”

    洛茯苓闻言苦笑了一下。“难熬也要熬。”她说:“等坝建好了便能再见。”

    “也是。”莫原笑道,又说:“他在邺城不好过,朝臣日日弹劾,我听闻他与大将军彻底闹崩了,你说他也不知道装装样子,厚积薄发方能稳中求胜,现在跟他们闹僵还如何在朝中站稳脚跟。”

    洛茯苓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吃肉,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知许远宁和楚桓英是政见不合立场不同才会敌对,可终究自己是那根导火索。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快至午夜诚王派人来请,说是除夕夜应一起热热闹闹地过。虽说爬了一天的山已经很是疲惫,但这也不好推脱,二人还是由內侍领着去了诚王的帐子。

    帐篷里早已布置好了年夜饭,摆满了各种菜肴,一桌子的美酒佳酿。

    诚王端坐在首席上,一副君临天下的霸者风范,他看着众人道:“今日是除夕夜,各位舍下家人跟本王上山实在辛苦,敬你们一杯。”

    “谢殿下。”众人齐声答道,酒杯碰撞,发出叮咚悦耳的声音。

    洛茯苓端起酒盏与众人相碰,然后一饮而尽,喝了之后感觉有些晕乎,胃中火辣辣的烧得厉害,她不禁蹙眉,捂着胸口强迫自己冷静,可胃里的翻腾让她有些招架不住。外头爆竹震耳欲聋,整座山都沸腾了,热闹喧嚣,可她心中越发不安。

    “洛大人,你怎么了?”莫原看出了洛茯苓的异状,他连忙问道,伸手扶住了洛茯苓。

    洛茯苓摇头:“没事,喝醉了而已。莫大哥,你可有听见什么声音?”

    “嗯?什么声音?”莫原不解地看着她,四周噼啪爆竹声,觥筹交错都是声音。

    洛茯苓皱起眉头,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她用手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可胃里翻滚的厉害,脚步虚浮,几次差点摔倒,最后还是莫原及时搀住了她。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莫原关切地问。

    洛茯苓摆摆手,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我没事。”

    诚王见她的模样刚要说话便有一将领冲进了帐子内,跪在诚王面前大喊道:“启禀殿下,山下有军队合围,已经快要攻上来了。”

    诚王眉头紧锁,他沉吟片刻道:“什么样的贼子如此狂妄,敢在除夕夜来犯?”

    “卑职不知,只是听守在山下的将士禀报,说是一群蒙着面的骑兵”

    “骑兵?”诚王一愣,想了一下道:“传令下去,严防死守!”

    “是!”

    诚王一个眼色过去,莫原便起身迅速离开帐子,不到一刻便集结好卫队:“全部戒备,有人攻上来了!”

    洛茯苓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莫原忙碌的背影和帐子里慌乱的众位官员,又抬眼看了看诚王,他依旧神情淡定,洛茯苓便什么都明白了,又是个局。

    外面一阵阵轰鸣声响在空旷的旷野,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怎么回事?”一个将领惊讶地问道,他的话才落音,突然一阵箭雨从四面八方射了过来,箭矢密密麻麻,瞬间将帐子外的卫队包裹成刺猬,鲜血飞溅,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洛茯苓站在梨木茶台后,她屏住呼吸,目光盯诚王,诚王端坐在软垫上,正举杯品尝着香茗,一双狭长的凤眸含着玩味和戏谑的笑容看着帐篷外面的一幕。

    箭雨过后,洛茯苓听到帐篷外面响起一阵阵刀剑相击、惨叫声,大半个时常才安静下来。

    这时诚王才拿起手边的长剑起身往外走,他用剑柄挑起帘子,外面的冷风掺杂着刺鼻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呛得洛茯苓咳嗽了起来,她连忙伸手挡住了脸。

    官员哪里敢自己再待在帐子里,纷纷跟着诚王走了出去。帐篷外面一片狼藉,血迹斑驳。

    诚王冷声问:“是什么人?”

    莫原上前道:“回殿下,是献王的人。”

    “都歼灭了?”

    “是,殿下,留了几个活口做人证。”

    “你们都退下吧!”诚王吩咐身后的亲兵们,众人纷纷退了下去。

    “你留下。”诚王看了看莫原身后的洛茯苓,然后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亲兵,冷声命令。

    “是,殿下。”莫原躬身领命,又对身后的亲兵使了一个颜色,众亲兵会意地点点头,转身退了下去,将偌大的空间留给诚王与洛茯苓。

    莫原和其余亲兵一同离开后,诚王便带着洛茯苓回到了帐子里。

    “洛掌史,你这样聪明的人先前应当察觉到什么了吧?”诚王走到椅子旁坐下,目光冰寒地扫视着洛茯苓。

    洛茯苓微微垂眸,努力压住自己的恐惧道:"殿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这样做?”诚王反问,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献王贼心不死,于除夕派遣骑兵至滨州围剿本王,本王拼死抵抗将其反杀,陛下要我不得回邺城,可是我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不该去父亲面前哭一哭吗。”

    洛茯苓心头冷哼,装出一副愚笨的模样:“就是为了有个正当的由头回邺城?外面那些人真的是献王的人?献王为什么要杀殿下?”

    “是本王一手促成了献王今天的颓势,从储君的宝座被踢下来到了乾州那样的地方受苦,你说他恨不恨本王。这些人是早就潜伏在滨州的,就等着这样一个机会杀了本王,献王老弟这样用心良苦,本王不利于一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苦心?”诚王笑得阴险。

    洛茯苓闻言心里暗叹,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她低头敛眸:“殿下特意要微臣留下,可是有什么吩咐?”

    “洛掌史,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诚王笑眯眯地说道,他看着洛茯苓,眼底掠过一丝精芒。

    洛茯苓不动声色,继续恭敬道:“请殿下示下。”

    “你是邺城派来滨州的官员,由你将此事上书朝廷最有说服力,所以,掌史大人不妨拟个折子把今日的惨烈状况奏报圣上。”

    洛茯苓闻言咬唇,面色凝重心中暗骂果然又被当枪使。

    她抬眸看向诚王,却正对上诚王一双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睛,诚王的眼睛很漂亮,狭长幽深,像是两颗黑曜石镶嵌在瞳仁里,里面流露出浓浓的算计和狡黠。

    洛茯苓心中一凛,面上依旧维持镇定。

    “怎么?洛掌史不愿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