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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若无其事地放下手,坐直身子看他,“谁啊?”

    可顾行之并没有回头,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不远处的望火楼。

    他十四岁那年,父皇突然给他赐婚,是他从未见过的沈三姑娘,虽不情愿,可当时他并不懂男女之事,觉得无甚关系。

    可京中时常有官员因后宅不宁,惹出祸事被言官弹劾,见得多了,他觉得有几分无趣,便不顾劝阻,一意孤行地和沈三姑娘退了婚。

    虽被皇兄责骂,可他以为,这事就算是解决了,直到今日看见那些人对九月姑娘的态度,他才知道,他这样一意孤行让那位沈三姑娘受了多少奚落,若她胆子小些,恐怕如今都不敢出门了。

    虽对这沈三姑娘有些抱歉,可如今……

    他却并不后悔。

    于是,他笑着摇摇头。

    沈霜序不依不挠地扯了扯他那镶绣着祥云纹的袖口,“谁啊。”

    顾行之抿了抿唇,与她对视了一瞬,“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她被他乌亮的眼神看得一愣,只默默偏过头,嘟囔着,“我生什么气啊……”

    她的侧脸如天上的月牙一般皎洁。

    顾行之道,“我也曾与一个姑娘有过婚约,只是如今已经退婚,今日我看见你被那些人为难,就想,是不是她也会遇到这般情形……”

    沈霜序听着他的话,指甲轻轻扣了扣掌心。

    “自然会了,不管两人是因为什么原因退亲,被议论的总会是女子,哪怕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道。

    她语调平缓,似是极为平静,可顾行之听着,却觉得就像表面平静安宁的湖水,其实里面蕴藏着极可怕的暗涌。

    他只道是九月是觉得感同身受,所以才这般生气。

    “咳……”他极为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我今日也觉得极为对不起她,所以,九月,若是你的话,你最想得到怎样的赔罪。”

    沈霜序忽地转头看他,莞尔一笑。

    “若是我的话,自然是什么珠宝首饰,田产铺子最好了,其他的,就算你给我,我也用不上啊。”

    顾行之蹙眉,“可她是……”

    沈霜序打断他,“不论这位姑娘是什么身份,这些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的,你就算许给她其他的,她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这些金银钱财来的实际,等她想通了,若是还想嫁人,这些东西带着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真的?”顾行之问她。

    沈霜序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

    顾行之仔细一想,靖王府的田地铺子在京都也有好几个地段好的,到时候回去,就让人挑几个送到沈府,也算是他向沈三姑娘赔罪了。

    看着顾行之的神色,她故意道,“说起来,我还与这位姑娘还真是有缘啊,都是被人退了亲的。”

    她故作轻松,似乎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可眼底却缠着丝丝缕缕不甘。

    “是什么时候的事?”顾行之问她。

    沈霜序知道他是问退亲的事,半真半假地说道,“我和他自小认识,他父亲见我们亲厚,便与我祖父提了亲,我祖父原是不愿意的,可我本就心慕于他,便央着祖父同意了,可后来我家中出了事情,被迫离开了临阳县,这么一别就是几年,后来我父亲沉冤得雪,来到益州之后,我便送了信去,可谁知,他竟已经去了,他家中长辈感念两家以往的情意,便做主退了婚,也说是他临终的意思。”

    她将衣裙上的带子绕了一圈又一圈,眼神涣散。

    刚刚他还有些怀疑九月就是沈府的三姑娘,可又一想,沈三姑娘娇蛮任性的名声是京都人人皆知的,若是见了他,只怕恨不得将他打一顿,哪里还会在那日救他。

    她曾送过他一个荷包,他那时候正值年少,叫身旁的朋友一打趣,觉得有些没面子,不但没收,还交代那个仆人回去告诉他们姑娘以后不必送这些没用的东西了,也不知那仆人回去怎么说的,过了几日,京都就传遍了,沈三姑娘说是以后送狗东西也不会再送靖王殿下。

    所以,他以为,这沈三姑娘也是讨厌他的,退婚一事便也没有与她商量。

    况且,九月所说的,并不像是假话,有谁会咒自己未婚夫死了的,也不怕给自己安上个克夫的名声。

    顾行之看着她,想着她所说,幼时心悦于她那个早逝的前未婚夫,心中莫名有些不快,可想着人家已经如今大概都成了一抔黄土,也不知该怎么计较。

    一时,两人又沉默下来。

    沈霜序觉得有些不解,按理说,这顾行之应当已经怀疑她的身份才对,怎么她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似乎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顾行之并不知沈霜序所想,他瞧了一眼渐少的灯,站起身,“我送你回去吧,想来你家中的人也要担心了。”

    她这才想起她忘了和嬷嬷他们打一声招呼了。这会儿找不到她,想来一定很着急。

    沈霜序慌忙地站起身,谁知,脚下没站稳,身体猛地往后一扬。

    顾行之见状,连忙揽住了她的腰。

    触手纤纤柔软。

    刚刚慌忙时没察觉,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腰有多细,似乎他只要缓缓将五指收拢,便能将她的整个腰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