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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叶亦舟收到一百的短信,说是下周在上海的张智林要去成都出差,在成都的同学借此一聚,让叶亦舟也过去。

    一百是绰号,本名是刘以柏,和吴默是同学。叶亦舟比他们小一届,严格意义讲是他们的学妹。

    与后来的“同学”不同的是,他们这些同学,无论是否一届,都共同生活在三线厂。当初他们的父母就是响应国家号召,从全国各地汇集到这个西南小城,撒汗水,献青春,搞建设,城市的一半都是他们的厂区。厂子里从幼儿园、小学、技校到职工大学老年大学,从电影院、澡堂、医院到消防队,一应俱全。

    三线厂的子弟,生活相对封闭而自成体系: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然后一起上子弟小学,再一起上子弟初中,到了高中才会有一部分成绩好的同学考到市里的学校,并且大多学校-家两点一线;而因为厂里的人来自天南地北,因此大家统一都讲普通话,因此尽管生活在这个城市十多年,大多数厂子弟的孩子都不太会讲当地方言。

    对于自小长在那里的孩子们而言,好处就是谁都认识谁,整个厂到处都是熟人,走到哪里都在相互打招呼,像个大家庭;坏处也是谁都认识谁,老师和家长都认识,家长和家长也认识,于是只要谁考得不好或者挨了批评,父母甚至会比自己更早知道。

    “我去好吗?都是你们那届的同学。”叶亦舟有些犹豫。

    “你一定要来。有人想见你。”一百回复。

    到了周五晚上,一百的短信又来了,通知周六在成都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叶亦舟没有回复,她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要去。

    直到了周六中午,一百打来电话:

    “你几点到?我去高铁站接你。”

    叶亦舟这才打开高铁的售票app,浏览了一下说:“现在没票了。”

    “那你开车过来吧,反正也就三、四个小时,大家这么久没见了。我们会一直等你哦,bethereandbesquare”一百不容叶亦舟拒绝,便挂了电话。

    叶亦舟于是这才换了件蓝色的牛仔复古印花长裙,配了个羊脂玉环的手编绳项链。一切收拾好,又把儿子寄存到了父母家,这才开车出发。

    因为堵车,到了吃饭的地方已经是晚上七点过了,叶亦舟走进包房,一大桌子人已经落座,桌上凉菜和酒已经到位。

    “大家欢迎远道而来的mary。”说话的是彭远航,叶亦舟应声望过去,发现他和上学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还是十分清瘦,只是浓眉下多了一副黑框眼镜,而嘴唇和下巴处多了刻意留着的、貌似邋遢的胡子。

    “给你留了位子,智林旁边那个。“说话的是一百。一百变化也不大,只是比以前胖了两个号,头发也稀疏了不少。

    张智林忙站起身,将身旁空位的椅子拉出来,礼貌地让叶亦舟坐下。

    “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叶亦舟一边道歉,一边环顾了一圈:桌上一张张面孔都还是那样熟悉,叶亦舟一眼都能认出所有人:yy,六乘五,华眉,周彬,赵飞,小诺……当然岁月也没饶过谁,男同学大都油腻了许多,而女同学的面庞也不再鲜嫩。

    “让我们久等了那就罚酒三杯吧。“彭远航笑着说,然后起身给叶亦舟倒了三杯五粮液,一杯五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