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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鹤云喜出望外,他抬手作揖,“多谢神仙姐姐解疑答惑,姐姐请讲。”

    清燃望了一眼广袤无垠八荒海,现下已经临近冬月,虽然艳阳高照,但是四周的风依旧冷的刺骨,她面前的年轻人却依旧穿着一身单衣,站在料峭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清燃侧身让出一条路,“你跟我过来,当心脚下别踩了我画的符咒。”

    “多谢神仙姐姐。”说完,萧鹤云小心翼翼的提起衣摆,绕过那些符咒跟着清燃往无名岛内走。

    萧鹤云看着四周的景象时不时发出一声赞叹,直到他穿过密林看到伫立在岛中央的飘摇阁时,顿时感叹道:“少时读滕王阁实在令人向往,又因王大才子的遭遇而感到唏嘘,虽然没有亲眼去看过,但此时见此楼阁,想必滕王阁也是这般如此令人惊叹吧。”

    清燃道:“您过誉了。”

    萧鹤云闻声慌忙摆手,“神仙姐姐万万使不得,我怎敢让您对我用进程,这可是折煞我了,你唤我名字便是。”

    清燃颔首,“鹤云公子,当心脚下。”

    萧鹤云在清燃的牵引下进入飘摇阁内,双眸四处观赏着,片刻后又觉得失礼,于是整了整衣襟坐了下来。

    清燃端上酒炉和酒壶,倒了一杯热酒给萧鹤云,“下次莫要如此冒进,这天寒地冻的,万一饿死在海面上都没人发现。”

    萧鹤云笑着说:“能得神仙姐姐一解答,死而无憾,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清燃垂眸,她拢了拢衣袖道:“我觉得你不需要我的解答,求之外物之前要先自省。”

    萧鹤云摆了摆手道:“神仙姐姐常年居于这岛上楼阁,自然不懂凡人为了功名利禄而奔波的苦楚。”

    清燃摇了摇头,随即无奈地一笑,“其实都是一样的,莫要让刻板固化了你。我曾见一周游客,毕生只为一本游记,包中的散碎银两估计比鹤云公子的还要少。当人常常将事物的结果归结于命运时,他便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万事万物只有死亡和出生是固定的。”

    萧鹤云道:“那为何同窗三载一同考试,他考得上我便考不上,我自认为并未比他差在哪里。”

    清燃抿了一口温酒,“为何要去比较?落差感便是比出来的,你只要一直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结果都是一样的。”

    萧鹤云蹙眉,“可是,结果偏偏晚了三年啊,三年的时间啊,都够一个小孩子出生到满街乱跑了。”

    清燃笑道:“那你在意的是何物?不是这个如愿以偿的结果吗?是与你年少气傲所对等的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何必只纠结于功名这一条路?年少轻狂不仅仅只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我放荡不羁,游于江湖,只需一点浩然之气,便可乘千里之风,前者的豁达与后者的潇洒,为何不配你的年少傲气?”

    萧鹤云讶然,他沉默了片刻才嚅嗫道:“可是我父母等不了三年了啊,我想让他们看到我高中,衣锦还乡的样子。”

    清燃道:“顾忌太多总难以成事,你不是来让我解答疑惑的,而是来求一结果的。是否这个结果是好的,你便继续做,若不是好的,你便就此放弃,另谋他路?”

    萧鹤云窘迫地面色绯红,随后用力地点了点头,“毕竟时间不等人嘛,我年轻我耗得起,但是我的父母耗不起,我觉得我能高中,只需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或许就能带着他们过好日子,让乡亲们提到我们萧家便是他们出了个状元郎。”

    清燃道:“去做吧,你一定会高中的。这个过程固然会很痛苦,但是一定会成事的。”

    萧鹤云展颜笑了起来,不确信地问道:“真的吗?”

    清燃颔首,“但是要严于律己,脚踏实地,切不可因为我的话而抱有窃喜之心。”

    萧鹤云神情又突然低沉了下去,他看着清燃问道:“那没有结果的过程,真的都是无用功吗?”

    清燃忍俊不禁,“这个要看你自己,若你很享受过程,结果不过是锦上添花。何必去纠结于别人所说。以你的说法,老子有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看你?别人他不过是站在他们小有所成的角度去看待你的二十有四。”

    萧鹤云又继续问道:“那为何我所爱之人会与我错过呢?”

    清燃道:“这个还是听老人言罢,她并非你的良配。若是以后再也无法遇到,孤身一人也算美事一件,修身治国齐家安天下,首先便是修身,其中要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豁达和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往不恋的处之泰然。读书不仅仅是为了科举,要有志,有识更要有恒。内里满足了,何须要外求?”

    萧鹤云大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到底是神仙姐姐,竟然是个学富五车的颜如玉。”

    清燃闻言无奈地一笑,“我读书并不多,只是活得长逐年累积了一番而已,配不得学富五车四字。”

    萧鹤云起身施弟子礼,“但也足以让我称一句先生。”

    清燃抿了口酒压下了上涌的血腥味,“不必如此,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出海。”

    清燃将萧鹤云送出海,又将地面上的符咒又重新修补了一番,也难得有些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雨丝簌簌而下,滋润了无名岛的万事万物。

    树叶一片油绿,风摇声沙沙。

    清燃伸手接了几滴雨珠在指尖碾碎,空中传来一声怒喝,接着湚离捂着额角,面色痛苦地出现在她面前。

    “清燃,你竟然敢暗算本座!”

    清燃心疼地看了眼地上被破坏的符咒,随后上前重新补好,“我确实暗算你,现下你已经知晓了,还不赶紧离开。”

    湚离强行冲破清燃的所设的禁制,现下正头痛欲裂,连同怒火也抑制不住地上涌,他尽量放轻自己的力道上前拉住清燃,“跟本座回去,珏儿他很想你。”

    清燃也没想到湚离会如此胡来,她上前在其耳后轻点,“禁制解了,你回去吧。”

    湚离觉得如针刺般的疼痛如潮水般褪去,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松,依旧抓着清燃的腕子,“清燃,跟本座回去,本座不要你做无谓的牺牲。”

    清燃错开自己的手腕,抬眸看着湚离,冷声道:“我让你回去,回妖界去,现下上渊叛变,四处挑起战争,你倘真一点都不担忧吗?”

    湚离面色不解地看着清燃,出言问道:“你说的那些话莫非都是哄骗本座的?”

    清燃道:“床笫之话怎能当真?”

    “可我们是夫妻,床笫之间的话怎么不算真?”湚离道,“我看到了你给珏儿的风铃,珏儿现下都不哭了,他说娘亲不喜欢哭闹的孩子。清燃,回来吧,我们一家人一起,管那尔善能翻起何等的大浪。”

    清燃抿了抿嘴唇,心下一狠,随即抬手掐诀,莹莹白光蓄势待发。

    湚离见状面色一惊,他抬手制止清燃,“本座走便是,你不要消耗神魂。但是在这之前,你是否愿意本座帮你疗伤,本座见你伤得不轻。”

    清燃收了手,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没用的,你走吧。”说完,她不再管地上残缺的符咒,转身往飘摇阁走去。

    湚离不放心地跟了清燃一路,见她行动如常,只不过面色有些苍白,他便将伤药放在了飘摇阁门前。

    清燃见状腾空打了驱魔咒在飘摇阁前,并对湚离道:“希望你能谅解我。”

    湚离气盛,他双眸布满了血丝,“清燃,你这一道驱魔咒是想同我划清界限。很好,你有种,你放着墨珏那么小的孩子不管不顾,非要去殉你那天下大义,在你眼里万事万物终究比不过你的道。”

    清燃默不作声地闭了双眸,盘膝于床榻上打坐调息。

    湚离见状当即心灰意冷,“你便一丝一毫也不愿同本座解释?哪怕你说一句你有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