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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着跑过来的狱卒听到这话也是一愣,随及停下了步子望向那送饭的少年,右手悄悄往着剑柄摸去。刚刚两人正往牢房外走,也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发了疯一样的往里冲了进来,他心下一惊便也追了过来,谁知,竟听到了这样的话。

    “你说什么?”上官月不可置信,她瞪着疑惑的双眼望向牢外的少年,表情僵硬。

    “饭菜里有……”剩下的话还未说完,随及只听得一阵倒地之声,那牢外的少年见此不禁猛的后退几步,随及便也语无伦次的往着牢外跑去。

    “不……不关我的事,我不是……”

    “来人,有人给犯人下毒,快抓住他。”

    眼见里面有人中毒倒地,那手握长鞭腰挎大刀的狱卒朝着外面吼了一声,随及便也追了出去。

    惊恐得捂住了嘴,上官月看着倒在地上的幈儿,一时间,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停止了一般。

    哇……

    小子修再次哭了起来,仿佛意识到自己的亲人离开,这次他哭得极为大声,挥动的两只小手随着脑袋也跟着左右晃动,小眼睛里的眼泪珠子竟是不断的往下落着,小小的脸上竟隐约可见痛苦之色。

    幈儿倒在地上双目圆瞪,神情虽不见痛苦,但嘴唇的颜色却渐渐加深。

    “幈儿?”带着哭腔唤出声,上官月难以承受,整个人浑浑噩噩朝着幈儿的身体爬去,双手抚上她的脸,还能感觉到她身体的温度。

    只是,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

    意识到这点,上官月终于声嘶力竭的大声哭喊道“幈儿……”

    然而,再也没有人能回应她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硬生生将上官月连同中毒死亡的幈儿拉开,上官月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此时的幈儿不止是唇色黑紫,就连眼圈指甲也是一样的呈诡异的黑紫色。没来由的心里生出一抹惧意,她悄然过神,目光落到地面尚在襁褓中闭上了眸眼的子修身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竟活生生挣开了身后两个狱卒的钳制。

    “子修……”声音已近沙哑,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幈儿身前,伸手朝着自己的孩子抱去。

    “住手。”

    牢房外的男子出声,即时制止了里面想要拉住上官月两人的手势,他眸光幽暗的望向抱着自己儿子痛哭起来的女子,眸中竟有一丝深刻的同情闪过。

    “子修你醒醒,不要睡,不要离开娘亲,子修你醒醒,你醒醒啊……”抱着孩子一个劲儿的哭喊,上官月失去了理智,完全注意不到四周任何的境况。此时的她,只知道跟随自己多年一直像亲姐姐一样的幈儿死了,如今,她不能再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上前对着牢外矗立的男子低语了几句,随及只见得那人眸光一沉,牢内的几人便也纷纷朝外走了出来。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像没有出现过一般,消失无踪。

    待到刑部的梁大人带着南宫景熙进到牢房后,看到的却是一个牢房里,疯了一个,死了一个,还有一个被憋在襁褓里,扭动着脑袋似乎很不舒服的一个。

    “这……这是怎么回事?”

    梁大人见此身子一颤,随及伸手指向牢房里躺在地上明显已气绝身亡的幈儿,微带了一丝温怒的朝着底下人吼道。

    “大人,卑职们也不清楚啊!刚刚有人说是这两位姑娘的亲人进来送饭,没想到……那个姑娘刚吃了一口,便中毒了。”手中的长鞭不知何时被绑到了腰间,他低眸解释,字字句句拿捏得十分准确。

    “混帐”一声怒骂,梁大人再也掩不住怒气。

    “如此重犯,怎能食用外面的饭菜?你这混帐,还不快去请大夫,若是这两位犯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都别想活了。”

    经得一通怒骂,牢里的几名狱卒纷纷低眸不敢说话了,随后还是那名挟有长鞭的男子出了牢内,跑去请了大夫。

    “她就是上官月?”凝眸望着牢房里紧抱着一个婴孩儿的女子,南宫景熙万分质疑的问着。

    “这……”回答得有些犹豫,梁大人抬眸悄悄望了眼南宫景熙的脸色,随及想了想后又才沉声回道“是与不是,还得审过再说。”

    “来人”

    “在”

    “把牢房打开”

    “是”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成一片,南宫景熙率先走到了牢房之中,脚下踩着的干草吱吱呀呀响着,给这静谧的牢内增添了一丝诡异的声色。目光落到那一脸苍白的女子身上,打量了一番后,这才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大人与两个狱卒也跟着走了进来,几人愣在牢内半晌,却不闻那坐在地上的女子回话。

    “王爷问你话呢,快说”有狱卒上前了一步,随及恶声恶气的威吓道。

    坐在干草地上,上官月抱着怀里的孩子双目无神,仿佛听不到任何话语一般,连眼神都未有半点波澜呈现。整个人,仿佛已失去了灵魂。

    上前一步猛的一脚朝着她的后背踢去,狱卒瞪向扑倒在地上的女子,随及凶狠了面容训道“还敢跟爷装哑巴,你说是不说?”

    “住手”注意到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南宫景熙瞪了眼那人命令道。

    “王爷你是不知,这犯人啊都是这样,你不给他们吃点儿苦头,他们是不会招的。”

    “本王做事自有分寸”打断他的辩驳,南宫景熙温怒的低吼了一句,随及见那人立刻噤若寒蝉,不禁又才对着身边的梁大人又道“这里的事交由你来处理,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本王。”

    “下官明白。”

    知道暂时也审不出个什么来,南宫景熙交待清楚便也弯腰走出了牢房,随及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提步往着天牢外走去。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想不出这道套路下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所以,如今只能离开去找自己的军师顾痕,让他来帮忙想想,这事到底该如何处理。

    惦高了脚尖眼见七王爷走远,梁大人回眸狠狠的瞪了眼牢内的两人才道“瞧你们干的好事,还不快把她给我抬出去?”

    所幸,只是死了个丫鬟。不过,这样的事情可再不能发生了,如今案情未定,若再出半点差错闹了出去,只怕他们这群人都落不到好下场。

    “是”两人一答,随及立马上前将那倒在地上毫无气息的幈儿抬了起来。

    “那下毒的人抓到了吗?”

    “回大人,已经抓到了,如今正在刑房审问。”

    “我去看看,你们把门锁好。”

    “是”

    两人抬着幈儿走出牢房,随及手脚麻利的将锁链重新锁上后,这才抬着这具死尸朝外走去。

    整个牢房又变得安静下来,上官月抱着自己的孩子缓缓抬眸,目光虽不如平常那般安宁,但如今也总是比刚刚的空洞好了许多,柔弱的手掌轻轻拍着小子修的身子,眼见他逐渐逐渐的闭上了眼,这才将动作停了下来。

    “哀大莫过于心死,如今你这模样,倒也像是猜到了下毒之人是谁了。”

    闻言,上官月猛的抬起眸光,眼神落到牢外站着的那名身姿不凡一袭雪色长袍的男子身上,不由冷冷一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将我们带来这里?”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丞相府的人,究竟有多……在乎你”

    最后三字,他故意说得冷言冷讽,脸上嘲笑的表情溢于言表,整张脸都因为这个复杂的表情而变得诡异起来。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想保住上官府吗?”

    望着对方一脸冷嘲的面容,上官月没有回话,目光又渐渐变得空洞起来,她低眸,柔弱的目光落到自己孩子身上,半晌都没有再回话。

    “如果你再不说出真相,恐怕你和你的孩子,很快就要去找你那个丫鬟了。”

    “呵,你不用恐吓我”目光未变,上官月冷笑着回道。

    “我可没有恐吓你,只是,有人不肯放过你罢了。等到你没死的消息传出,你以为,上官诚风还能放过你们母子吗?”

    语毕,牢外的男子目光阴沉的望向里面再次陷入沉默的女人,半晌之后见无转机,这才毫不甘愿的转身离开。唇角一抹冷然的笑意泛出,他知道要上官月亲口指认当初的阴谋是不太可能,不过,要让上官诚风自投罗网,却也不难。

    独身坐在阴暗脏乱的牢房里,上官月忍不住的落下泪来,她知道这饭菜是丞相府送来的,而这毒,自然也是上官诚风命人下的。为保丞相府上上下下数百口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杀自己灭口,这一点她与幈儿早就心里有数,但是,当事情真的出现之后,她却又仿佛无力承受。

    “爹,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狠吗?”

    喃喃低语,上官月望着视线里逐渐模糊起来的孩子,不由心力交瘁的俯身痛哭起来。

    自己死不要仅,可是幈儿死了,如今,就连自己唯一的孩子都难逃这个噩运吗?她不愿,她不愿让自己孩子还未看清这个世界时,就早早的因为自己而离开了人世,她要自己的孩子活得好好的,长长久久的好好活下去。

    三年的时光匆匆过去,整个桐凰镇春意盎然,处处都是一片鸟语花香的盛世之景。四月的风中虽还带着丝凉意,却早已不似严冬那般渗人骨髓,令人颤栗。

    紫凝儿一身长袖裙裳,浅绿色的颜色与田野上的各色草叶相映成辉,她低眸数着篮子里的长着紫色叶子的药草,唇角泛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紫丫头又上山采药草了?”

    站在田边观看庄稼的老汉抬头正好见着她,黝黑的脸上皱纹如线,如今层层叠叠正覆盖了整个额头。脸上挂着明朗的笑容,正如这四月里的朝阳,温暖却不伤人。

    “嗯,大伯过来看庄稼啊?”点点头,紫凝儿挎上篮子朝着那谢老伯走去。

    “是啊!前两天下了雨,如今这稻子长得更快了。”谢老伯说着,脸上欣慰的笑意似乎渗出了蜜。

    庄稼人盼天盼地,不就是企盼着自己能在秋天有个好收成吗?

    “那我先回去了,等着集市未散,我得先去把这些拿到药材店换些银子”紫凝儿含笑说完,随及见对面的谢老伯点了点头,这才打了招呼往着田野边上的大路走去。

    如今晨光万里,天气渐渐回温,紫凝儿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珠,随及提着篮子便也往着自己如今住的小屋走去。三年了,离开皇城,紫凝儿用着仅剩的珠钗首饰换了银票与散碎银子,然后走到这遥远的桐凰镇百花村住下,如今,已经三年了。

    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小屋,一方能容她胡乱翻滚的木床,还有一张简单的木桌以及一套茶壶两个长凳。这便是她的小窝了,院子里还有其他两户人家,左边住的是谢老伯及他七岁的孙子,右边住的是一对年轻夫妇,男的含窗数十载苦读书,女的勤俭持家做着各种活计才撑苦着。

    蹋入院子,紫凝儿的手背瞬间被一枝树条抽得刺痛万分,皱眉朝着门后看去,只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正藏在里面暗暗偷笑。

    “小混蛋,出来。”

    “姐姐……”听到令呵,年仅七岁的谢然扭扭捏捏的从门后挪了出来,随及见紫凝儿一脸的恼怒,不禁立刻丢了手里的柳树条,一溜烟儿的朝着自家房里跑去。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大声的喊着“姐姐我错了,你别告诉我爷爷啊!”

    “可恶”

    皱眉斥了一声,紫凝儿转身关上院里的大门,随及摸着已经红了一条的手背,不禁有些置气。也不知这谢然是不是跟她上辈子有仇,自从自己搬了进来,他就一直跟自己对着干,不是往自己厨房的锅里丢泥巴,就是以着各种古灵精怪的招术对付她。

    唉!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暗叹倒霉,遇上了这个小灾星了。

    走进自己的屋子,紫凝儿推门而入,看了眼桌上摆着的各色药草,这才上去将篮子也放到了桌上。从里边挑了些有止咳良效的药草出来,然后又将其他装进了篮子一起提了出来。

    “姐姐要去哪儿?”蹲在院子里玩泥巴的谢然见她又出了屋,不禁抬起小脑袋好奇的问。

    “关你p事。”懒得理这小恶魔,紫凝儿径直朝着院儿外走去。

    “姐姐是要去集市吧?”谢然早料到她会如此,随及丢下手中捏了一半的泥人儿,然后便也死皮赖脸的上去拉住了紫凝儿的篮子又道“姐姐我错了,你带我一起去嘛!我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