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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办公室里气压很低,一出错全部加班,江处刚从会议室出来,直奔处办公室,脸上的阴郁一直在加重,对着每个人总结了一遍,从头训到尾。

    渴了还让郁里去他办公室拿保温杯,喝了两口茶又继续说。

    本来这些事情不需要他来操心,到年关这几日,副处长袁芳女士又因为家中老母亲病重,一直请着假,所以,江处这一个月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天天急昏了头。

    整日陪着他们加班,今天不知又要到几点。

    今日小年,大多数单位不会要求加班,但财政局还灯火通明,每个处都挤满了忙碌的身影。

    父亲下班时,来社保处看了一眼,跟她说了两句,说今日到老宅吃饭,他们都会去,周亦礼也会去,可郁里走不开。

    “他去了就行,我今天不知道要忙到几点,我等下给姥姥打个电话解释一下,爸你先回去吧!”

    “好吧…晚上回去注意安全。”

    她的父亲除了自私,有时也会关心她。

    “嗯!”

    说完,郁里又回了办公位,继续做着手头的工作。

    在眼睛逐渐模糊时,江处带着晚餐来了,但吃完晚餐要继续干活。

    期间,郁里打了个电话给姥姥。

    姥姥刚接通,郁里还没道歉,就听见老婆子说:“你不来没事,我们已经在吃了。“

    郁里不知,此时老宅的餐桌已经坐满,除了她都去了。

    姥姥因为耳朵不太好,开着扬声器在接她的电话,周亦礼就坐在姥姥身旁,能完全听清姥姥与郁里的对话。

    郁里急急忙忙的道歉:“对不起,姥姥,今天处里工作太多…”

    还没等她说完,姥姥就大声呵斥道:“就你忙,他们谁不忙?就你官大吗?不来就不来,我这老婆子也不欢迎你,这大过年的,听着闹心。”

    郁里咬着唇听完这些话,眼泪含在眼里,饭盒还没打开,筷子刚剥完包装放在饭盒上。

    胸口一阵疼,突然觉得没有人真的理解她,下午周亦礼打电话来时,她忙得没接,空出手来再打过去,他不接。

    餐桌上,她的父母都脸色发黑,母亲大声打破尴尬:“不来就不来,那你就自己解决好晚饭,我们不会管你哟!”

    周亦礼一直面色阴沉,不太说话,也没有笑意。

    陪着她的父亲和小舅舅喝着酒,林叶提醒他们少喝点,又被郁里的舅舅,也就是林然的父亲赶走。老婆子在这周围嫌弃的念叨了一圈,几个人都屏着气,等老婆子走了,两位长辈才又开始聊。

    周亦礼只陪着喝酒,偶尔答几句。

    客厅里的热闹是,林珍的父亲一直在夸着自己的女儿,说以自己的女儿为豪,还顺带比较了一番,比得他人一无是处,豪迈的笑声冲进餐厅,声音太大听着有些刺耳。

    周亦礼虽然讨厌缩头乌龟,讨厌没有能力还喜欢愤慨的人,但更讨厌虚荣贪度,有点本事就散播的人。

    回去时,经过院子里的凉亭,林倾在与林然细语,大概是讲今晚郁里这通电话。

    一顿饭下来,他发现她们都在排斥着林珍,和林珍说得一样,她不惹人喜,但不喜也有不喜的原因。

    林珍拿着大衣从屋里走出来,走到院门口,赶忙拦住他:“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谢谢!”

    林珍故作没事的笑:“我们老同学,你还帮了我,我…就顺路送你,不麻烦!”

    怎么顺路?方向都不一致。

    “好吧…”

    喝了几杯白酒,又喝了些红酒,混在一起,后颈特别大,他有些头晕,但这还是最初的反应。

    这一晚,他就这会儿笑了,像是松了口气。

    到晚上十点突然下起了大雪,大量的车从单位开出,在门口拦了许久,才拦到一部要过河的出租车。

    上车后,师傅还调高了车内的空调温度,郁里说了声谢谢。

    林然打来的电话,她才看见,趁着喘气的时间回了过去。

    “吃饭了吗?”

    这是今晚第一个关心她是否吃了晚餐的人,郁里吐了口气说:“吃了,我才出单位。”

    “你们单位这是压榨劳动力啊!”

    郁里说:“看着加班费的份上,我能忍。”

    窗外的雪是真的大,大到刮雨器一直不停的工作,前窗还密密麻麻。

    林然突然叹了声气,郁里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郁里也没听懂。

    只记得一句:你们家周副厅今晚可能不回家。

    郁里没心情的敷衍了两句,这么晚下着大雪,他对她一点儿都不关心,她又何必去关心他啊!

    司机还笑着问她:“姑娘,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嗯!”

    “工作也不错,人生赢家!”

    郁里挤出尴尬的微笑,敷衍且不认同。

    这晚,周亦礼真没回家。

    郁里等到十二点,依旧没听见开门声。

    思虑了一番,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回家?我在外面睡好了,你回来时,别在阳台抽烟。

    因为客厅暖气少,阳台的门一打开,风会立马贴进来。

    这段时间,他偶尔有几日晚上未回家,是住在单位,他都有及时跟她说明,但今晚却没有音讯。

    郁里也没打电话问他,他既然说各过各的,那意思是不管他怎样,她都不要去管。

    收到消息的周亦礼,没心思去看,也没回复她。

    早上时,郁里起床后特意到卧室去看了一眼,她怕前一天太忙太累,她没听见他回来的声音。

    但房间安静,床上的被子铺好,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他还没回家,郁里就已经出门去上班,本还想着他最近忙,可能是在单位。

    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他从林珍的车上下来,好似还落了什么东西。

    林珍笑着追上来,踩着高跟鞋还能跑得很稳,走到他面前却好像踉跄了一下,他扶了她一下。

    周亦礼接过林珍递给他的手机,还笑了一下。

    郁里只能听见他的冷笑声,看见他凌厉的眸子,这么温和的笑,她根本没见过。

    她还是怕被他看见,迅速钻进出租车。

    从旁边经过时,郁里背过身去看另一旁,心往下沉,眼红得酸出了眼泪。

    司机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问了句:“姑娘,这一大早怎么就落泪啊?遇见了什么伤心事儿吗?不管遇到啥,也要学会努力开心啊!”还顺带安慰了她。

    郁里抹去眼泪,笑着摇头:“不是,我是一胸闷就会憋出眼泪。”

    那是委屈、伤心。

    “那开窗透透!”

    “好…”

    她降下车窗,寒风吹进眼睛里,眼泪更冰,冰得眼角更疼。

    快到单位时,郁里拿出粉饼补了补妆,成年后,大家都会学会掩盖自己的情绪,戴上面具。

    刚进单位的门,就碰见从车上下来的李芊,与往常一样踩着细高跟扭着腰从她眼前走过,还送她一句:“天天打车,不如买辆车,你父亲不可能给你买车的钱都没有。”

    除了家人和少数朋友知道郁里与周亦礼已结婚,其他无人知晓。

    “我自力更生!”郁里学着她抬起头,趾高气昂的样子走进单位大厅。

    好似每天都会与李芊碰撞一下,但她并没觉得李芊有多讨厌,反倒觉得是份乐趣。

    看着她欺负不成气得跺脚的样子,郁里有时还会笑笑。

    一到办公室,就听见稀稀疏疏的讨论声,郁里一问,是江处要调走了,袁芳会升为社保处的处长。

    江处叫做江安,三十六岁,是个憨厚可爱的平头男子,唯一不足的是身高只有一米六,头发稀疏,看起来没那么年轻。

    结婚六年,因为工作跟妻子总是分居两地,这次有了机会,他要被调回宁北。

    到中午时,江处才到处办公室宣布他要调走的消息,还说晚上请客,全处一起去,一个都不能落下。

    下班时间一到,杨副局还特意来了社保处一趟,让他们按时下班,去与江处好好聚聚。

    这一晚,人人都喝了酒,江处喝得站都站不稳,一行人合伙把江处搬上车,期间中年男人的油肚总露了出来,郁里居然在想,周亦礼以后会不会也这样。

    觉得好笑,她却笑不起来。

    郁里不想回家,打车去了附近的酒店,订了一间套房。

    舒舒服服的冲了个澡,酒精带来的头晕感,冲散了一半。

    水汽氤氲,镜子上的水雾看不见她的黑眼圈,这段日子她总有心慌感,时常觉得胸闷喘不过气,睡眠质量也不好。

    还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会生病。

    吹干头发,走出浴室,放松的坐在床上,又翻身趴在床上。

    见着手机里有个未接电话,和一条消息,是周亦礼的问候。

    郁里不想回电话,因为他也经常这样。

    点开消息一看,和她昨晚发得差不多,内容是:你什么时候回家?已经十一点了,被子放在了沙发上,壶里有温水记得喝。

    郁里不屑的笑出了声,他倒是做得全面,这点关心多么虚假。

    手机被郁里调成静音,明日她不需要加班,放假一天,她打算好好躺在床上睡一觉。

    床比沙发软得多,入睡的时间也短。

    夜里周亦礼惊醒时,出了卧室走到客厅,沙发上的被子还折好在那,位置都与他放得一致,浴室也没声音,她还没回家。

    凌晨三点二十五,他站在客厅看着空荡的沙发有些愣神,阳台门没关好,吹进来一阵寒风,他觉得冷,走过去关好门,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大概四点时,他又到厨房去看了看,壶里的水已经凉了,他到柜子上拿了个杯子,倒了半杯喝下,水温沁得胸口疼了一下,他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回到卧室,拿着手机给她打了个电话,她还是没接。

    他又躺下,很久都没睡着。

    一夜不归,她的等待,现在换做是他的等待。

    周亦礼把她也往自己的方向想,越想越心气不顺。

    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可以存有私心,而他人坚决不行。

    他曾对她提出的要求,他自己却犯上,现在还对她产生了猜忌。

    郁里太乖,出现一次不乖的行为,都会让人不安。

    或许,她在父母家,或许,她在朋友家,想往好的方面想,却总会想偏。

    到天亮时,他的思绪还搅成一团,虽然犯困但意识还很清醒。

    这一晚他反复看了几次手机,他在等她的回复或是电话。

    可始终没有回复。

    郁里倒是睡得很好,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在床上翻滚了一番,享受完最后的余温,才起床去洗漱。

    等她把自己整理好,拿着包下楼时,她才在等电梯的间隙,看了一眼手机。

    他昨晚给她又打了两个电话,郁里还是不想拨给他。

    因为周亦礼她都要闷出病来,他果然是当她是笨蛋,这么光明正大的欺负她。

    林珍想要的,他都实现了。

    而她郁里想要的,他都踩碎了。

    高中时,郁里心情不好就会去跆拳道馆,也是那时她偷偷学会了跆拳道,一边在道馆兼职一边学成跆拳道。

    还因为这身本事,帮张致阳揍过几次隔壁班的体育生。

    七道馆的老板依然是蒋一筝,郁里高一那时,他才刚大学毕业,毕业于七道馆对面的体育大学。七道馆原先是个舞蹈工作室,工作室老板因为要回老家结婚生子,就没再开了。

    蒋一筝一毕业就凑钱开起了这家道馆,还带着宿舍的两个师弟一起。

    郁里是凑巧去了七道馆,林然在体育大学隔壁的十三中读高中,总念叨体育大学帅哥超多,所以,郁里就特意前来参观。

    阴差阳错跟在路边发传单的蒋一筝聊了起来,就这样她周末偶尔来兼职,后面觉得跆拳道挺帅,就跟着蒋一筝学了有一两年。

    到现在蒋一筝还夸她,是最会蓄力的小不点。

    去年蒋一筝把隔壁的空房也租了下来,整个一层全部打通,一边是跆拳道馆,一边是拳击馆。

    蒋一筝一直喊郁里来试试手,郁里嫌周末时间太短,不够休息,一直拖着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