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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室内有片刻的静寂。

    男人就站在她面前,挡住她企图窜逃的去路,俯身讲话时气息蓦地凑近,声音虽是冷调,却带着危险又暧昧的气息。

    她头皮发麻。

    裴寒舟就那么垂眼睨着她,修长手指仍是搭在门锁上不放开,眼尾带着薄薄一层威慑,荷尔蒙劈天盖地席卷下来。

    见她不说话,男人又不满地舔了舔上牙膛。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给人打分的爱好”

    语罢,他指尖拢住反锁扣轻转,咔哒声在安静的氛围内便显得尤为嚣张。

    伴随着最后一道清脆的反锁,她腿根无预兆的一软。

    林洛桑徒劳地咽了咽喉咙,想要说点什么让自己不要死得太惨,苍白地启了唇,先发出了一个空音“你听我解释。”

    男人抄着手瞧她,淡淡道“解释。”

    她反复酝酿搜肠刮肚,企图在万人称赞的音乐人词库中,排列出一些有说服力的、优美的遣词造句。

    长达一分半钟的铺排后,她干瘪无力地往后退了两步。

    “解释不出来。”

    裴寒舟“”

    眼见男人步步逼近,危险近在咫尺,她赶紧伸出手挡了挡脸,自救系统疯狂运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了总比不说好,遂眼睛一闭自暴自弃道――

    “就,那个什么,我那时候喝醉了真的记不清,记得的也不一定对,盛千夜非要问我才不得已随便说的,我算什么呢,我打的分又不具备参考性质,我”

    她说着说着就找到了些感觉,自我认同道“对,也许是我记错了,可能你第一次和后面几次是一样的,并没有拖后腿,再说了,第一次嘛,就算稍微迅速了一点”

    说着说着抬眼一看。

    糟了。

    男人的表情好像更阴翳了。

    她说错什么了吗

    她不是很努力地在圆场吗

    下一秒,她手臂蓦地被人握住,男人力道极大,捏的她生疼。

    她被扔上柔软垫褥,整个人还弹了两下,漆黑长发铺洒一床,整个人看起来无辜极了。

    在男人要把她就地正法之前,她伸出一只手阻止道“哎――等一下,我觉得我还可以挽救一下,你真的不听我说完吗,也许我说完了你就不生气了呢转怒为喜”

    裴寒舟冷淡摘掉肩上的领带,轻飘飘扔在地上。

    虽然他没说话,但唇角紧绷的弧度仿佛在昭示着六个字――

    闭嘴。

    以及――

    你死定了。

    林洛桑“”

    那一天,林洛桑翻来覆去死了大约十二次,

    游览了家中包括楼梯间、花园、泳池在内的七处景点,

    解锁了近五种全新花样,

    三次在晕厥的边缘疯狂试探,

    她用的最多的语录是

    对不起、我错了、怎么还没好,

    这天大概是很特别的一天,

    她第一次与正午的烈日亲切会晤;

    这一天,她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热泪盈眶,泪眼迷蒙,

    但没有唤回丈夫丝毫的良知,

    并在最后,被迫为丈夫添加了02分。

    ――以上,生成自林洛桑我的年度打分报告。

    林洛桑再醒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声音嘶哑口干舌燥,并决定在自己恢复之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盛千夜这个该死的损友千刀万剐。

    她发出了一个嘶哑的音节,伸出手摸了摸床头柜,探出手的那瞬间想起了自己并没有把水杯带上来,正要收回,却忽然摸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是她的杯子。

    拧开,里面的温水温度正好。

    看来裴寒舟并没有丧失全部的良知,还知道给她打杯水。

    她极度缺水,一鼓作气喝完了整杯,然后又累了,就那么挂在床沿出神,脑内闪过那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惨往事,凄凄惨惨戚戚地吸了吸鼻子。

    打分又有什么错呢,没有敏锐的总结和判断力,别人怎么能放心让她做一百个练习生的导师呢。

    自顾自地叹了会儿气,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一翻身,看到在对着电脑办公的男人,吓得差点又掉了下去。

    裴寒舟“醒了”

    她干笑了几声“是啊,托您的福。”

    就为了您那肤浅的虚荣心,将一位无辜的已婚少女逼到了绝境。

    她现在看着男人,以前的习惯还没扭回来,只觉得他头顶一会儿98,一会儿100。

    想到他为了力证自己的完美无瑕,奋战十多个小时,林洛桑就那么看着他,毫无预兆地就冒出了一句话。

    “你有没有想过”

    裴寒舟蹙眉看着她。

    林洛桑“万一满分,是一百分呢”

    “”

    男人合上了电脑盖,无声地转向她。

    她立刻意识到自己又在说些什么作死的东西,赶紧蒙进被子里澄清道

    “我错了,胡说的胡说的”

    接下来的一周,林洛桑都没有过上什么安生日子。

    她也愈发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在那段几乎没有上午的时间里,她不仅得提前完成各大娱乐新闻的采访,以及专辑后续的打歌宣传,还得继续准备自己的第二张专辑。

    由于专辑从做完到发售中间有许多流程,耗时也较久,因此很多歌手都是在上一张专辑发售的时候,已经在着手下一张了。

    林洛桑也不例外。

    她第二张专辑的主题是批判与随想,有很多的现实元素,她起名为失效。集齐三张专辑,演唱会就可以紧跟着安排上了。

    第二张专辑的歌目前还只有三首,但同名主打歌已经完成。

    迎火时她更多的是听老师们安排,但这张专辑,她想开始试着参与更多的部分,譬如这次v的剧本是她自己动手写的,写完后再交由专业的编剧润色一下。

    除去剧本,她还参与了录音和混音的工作。

    由于失效的v需要大量后期制作,所以要提前拍好。

    故而其它歌曲虽还在准备中,但林洛桑挑了个天气好的周末,和工作组一起前往草原取景,拍摄失效的v。

    走之前她和裴寒舟说了一声,彼时男人大概是在忙,没有回复。

    这次拍摄,她找了个镜头语言运用得炉火纯青的女导演,程莹。

    拍摄前有许多准备工作,林洛桑也没有坐在房车内休息,而是下车去看现场的各项设施,还和程莹讨论了一下导演相关的镜头语言。

    她平时喜欢看电影,所以很多拍摄手法都略知一二,程莹也乐意教她,提出有些镜头可以由她来进行拍摄。

    歌名是失效,故事也和歌名息息相关,讲的是一趟公路旅行上,一位画家和一位设计师互相吸引并迅速坠入爱河,约定这场恋爱只有七天,一旦抵达目的地,二人就要分开。

    倒数着恋爱岁月的紧张感和二人过去的神秘让他们被彼此疯狂吸引,临别之际,他们改变了七天就分手的想法,约定了一起到另一个城市再恋爱生活。不能见面的那一个月,画家给她发送了很多怀念和示爱的画作,设计师也为二人设计了许多纪念o与手册,甜蜜温存。

    但再遇见之后,生活不是旅行,缺失了曾经轰轰烈烈和一意孤行下的浪漫,回归到琐碎的柴米油盐,昔日的热情被消磨。而一旦了解了对方后,神秘感荡然无存,缺点显得欲发碍眼,心动与爱情也很快告罄。

    结局自然是一拍两散,只是当女主多年之后再想起这一段,感慨之余又有唏嘘,打开记录想要下载男主曾发给她的画作时,才发现文件后面全都落着小小的“已失效”三个字。

    其实他们喜欢的并不是对方,而是自己心里那个杜撰出来的完美的彼此,对方越是神秘,越有自我意识发挥的余地。

    但没有人是为满足别人心内的完美人设而存在的,自顾自添补时获得越多的愉悦,面对现实时往往摔得越疼。

    幻想中的一切,迟早有失效的那天。

    ――这就是林洛桑给这支v背后编写的意义。

    程莹和负责修改的编剧都很喜欢这个剧本,所以只是在林洛桑的基础上加了一些歌手的镜头融入,大的故事线并没有做修改。

    能够看自己的东西被完整地认可和呈现,她自然非常愉快。

    饰演失效v男女主的,是林洛桑公司内的两个小新人,虽然新,但胜在演技不错,情绪进入得很快,第一个相遇镜头就有暗涌和火花迸溅的感觉。

    v前半段需要很强的张力,程莹讲戏时给予了不少引导,林洛桑就在旁边看着。

    过会儿就轮到她的镜头了。

    她需要拍一段唱歌的特写,到时候看情况剪辑到v里。

    拍了一会,到一些比较简单的镜头,程莹笑着和林洛桑招手“你要不要试着来拍一段手部特写从上往下滑就行了。”

    林洛桑跃跃欲试地接过摄像机,在中场休息的时候适应了一下重量。

    拍摄很快开始。

    裴寒舟的车也在此时抵达,拉开车门下了车,他很轻易地就在人群聚集的中心发现了拍摄的两个演员。

    他只能看见背影,此刻女主正趴在男主的背上,一边翘着腿一边喂男主吃草莓。

    男人眯了眯眼,又想起林洛桑之前和他说过自己会参演,而且那会儿还表现得尤为兴奋――

    所以喂草莓的那个是她她兴奋就因为要拍这一段

    男人往前走了两步,靠近拍摄中心,发现趴人家背上那个也是黑色的长卷发。

    而且在现场扫了一圈,没看到坐在一旁的人里有林洛桑。

    看着拍摄演员极为靠近的距离,他有一瞬甚至燃起了把那个男演员直接扔到河里的冲动。

    负责打光的小范随着镜头动着脚步,猝不及防撞到一个什么,抬头就看到某资本家紧抿的唇和不悦到了极点的表情,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吓得咣当一下把打光板砸地上了。

    林洛桑听到响动,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怎么了”

    男女主演也在这时回过了头。

    看着两张完全不一样的脸,男人的表情这才有所和缓。

    他淡淡道“没什么,他手滑。”

    小范“啊”

    面对男人威胁的目光,小范这才用力点了几下头“对的,我手滑。”